李月娘生产较一般妇人要容易得多了,实是她气力足,没如一般产妇一样,生到半路没了力气。
只是她生来少病,就是习武也因着天生的力气较他人容易,又是女孩,她师父也就教她怎么掌控力气,然后拳法、身法、刀法、剑法、枪法各授一套,也就辞别走了,李月娘又是官家小姐不用做活,她这一生从未吃过什么苦头。
因此倒是生产的时候,因着宫口未开,孩子没出来,肚子疼得她直叫,再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反倒是最后一把劲时,月娘只觉一股热流,孩子就出来了,还没孩子在肚子里疼人。
产婆喜得不行,看这知府大人这般疼夫人的劲头,就怕有点意外,倒时不知道保那个好,这般顺利,真是老天保佑了。
产婆道喜:“恭喜老爷、夫人,是位千金。”
产婆用剪子在火上燎了,将婴儿的脐带剪断,用绸缎布包将小婴儿包起,正要交给一边的丫环,李夫人伸手先接了。
产婆早知道这是婴儿的外祖母,自是放心的,也就交给了李夫人。
产婆走到月娘身旁,双手使力按压月娘的肚子,按得月娘哇哇大叫。陆仁急得站起来,怒目看着产婆,“你做什么?”
见陆仁发火,产婆跪了下来,“老爷,老婆子不是要害夫人,妇人产子之后,肚里还有恶露未排出,老婆子帮夫人按一按,让夫人能更快恢复。”
陆仁不知道还有这事,掉头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点头,“是这样,这些产婆有经验,帮着按按对月娘好。”
产婆后面再按的时候就有些束手束脚了,不敢用力,就怕陆仁怪罪,李夫人对产婆道:“你只管按,别管这丫头叫唤,现在不按好,月子里还不是受罪。”
产婆道:“要是不按,也可叫大夫开点药,夫人又不用给小姐喂奶,不怕吃药的。”
倒是月娘在吃苦药和按一按中还是选了按一按,见陆仁在产婆放不开手脚,“夫君,你先出去。”
“我陪你。”
陆仁想陪着月娘,但月娘觉得陆仁在产房里除了挡路,让产婆不敢做事,也没有别的做用,又不能代自己受了这痛,“快走,快走,早痛早好,弄好了我好休息会。”
唯一支持自己待着的人也叛变了,陆仁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走去,小小产房有多宽?没能磨蹭两下也到了门口了,门帘丫环早早掀开了,“老爷,你快出去吧,夫人、小姐现在见不得风。”
好不容易里面弄好了,陆仁立马就进去了,抱着自己闺女,陆仁浑身上下僵硬的不行。月娘笑话道:“你看你,来了有什么用,抱孩子都不会抱。”
陆仁做势要将孩子给月娘,月娘立马闭眼,“我累了,先睡了。”月娘虽说是在装,但双眼一闭上,困意就跟着来了,就这般睡了过去。
李夫人接过小外孙女,“你先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陆仁本想说自己陪着,但产房里有李夫人,有闺女,还有丫环、婆子,自已在里面还占了空间了,奶娘想给闺女喂奶都要带到隔壁房里去,自己还是别在这折腾了。
陆仁等月娘睡足之后,才与她讨论起女儿的名字,“月娘,我想咱们女儿叫陆暖暖。”
月娘靠着陆仁道:“为何取这么个字?”
“世人好弄璋,可传香火情,我却喜弄瓦,暖暖父母心。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我一见着这小家伙,就觉得暖心了,所以之前讨论的那些名字我不想用了,还是叫暖暖吧。”
“陆暖暖,陆暖暖,陆暖暖。”
李月娘连着念了三遍这个的名字,只觉得很是喜欢,“好,就听你的,叫陆暖暖。”
陆仁搂着月娘,心中好一阵吐槽,听我的,那我之前想了不下十个的名字,你不是一个都没选,反倒是自己又想了十个,要不是实在是取舍不下,还能轮到想出这陆暖暖的名字。
你个胭脂虎,真是——可爱。
小孩子刚出生三天,就得办一场洗三礼,虽说陆仁并没有到处说自己喜得一女的事,但府衙下属官员还是带着夫人前来观礼了。
好在男宾有赵六福帮着照看,女客有李夫人帮着招待,陆仁能够洗三之时在一旁看着。
帮着主持洗三的也是接生的产婆,不过今日得唤她收生姥姥,产房外厅里大伙围着收生姥姥观礼,正上前设着香案,上面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小双包”(祭祀时专用的羊油小红蜡),香炉前还摆放着黄钱、元宝。
收生姥姥将陆暖暖抱到大铜盆边上,盆里放的是熬好的艾叶水,等着家长宾客添盆。
李夫人打头往盆里倒了点艾叶水,再放了对金锞子,收生姥姥立马说:“长流水,聪明灵俐。”
后面无论是陆仁放枣子,还是别人放桂圆,她都有一套说辞,什么“早儿立子(“枣”与“早”谐音,“栗”与“立”谐音),连生贵子(“桂”与“贵”谐音);桂元,桂元,连中三元。”当真是好话连连。
添盆结束后,收生姥姥拿起铜盆边上的棒槌往盆里一搅,搅得铜盆里叮当作响,一边搅一边说,“一搅两搅连三搅,姐姐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然后将陆暖暖解了布包,住铜盆中一放。
陆暖暖踫着了水,倒是咯咯的笑出声起来,收生姥姥对着这场面也不慌只当和别的娃娃哭响盆一样,谁叫这知府大人不肯用凉水,就怕凉着了他的心肝肉,没事,发出声了也算响了。
收生姥姥只当没出半点意处一样,念起了祝词,然后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婴儿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
其间还有好多的祝词名堂,陆仁都看花了眼,使劲给收生姥姥使眼色,可别冻着我家暖暖了,收生姥姥也是无奈,只得加快嘴速,手上动做也快上三分,最后将孩子包好后,用一棵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三下,说:“一打聪明(“聪”与“葱”谐音),二打灵俐。”随后叫人把葱扔在房顶上,祝愿小孩将来聪明绝顶。
最后,收生姥姥从酒盅里取出在香油里泡了三天已经穿好了红丝线的绣花针,要给陆暖暖扎耳朵眼儿,但动针前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陆仁。
陆仁果然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收生姥姥那手就怎么也扎不下去,李夫人扯了陆仁一下,将陆仁扯到自己身后,陆仁就伸出半个脑袋盯着,李夫人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怎么也不能让他捣乱啊,推着陆仁的身体转了三十度,让陆仁没法子盯着收生姥姥,然后示意收生姥姥开始扎针。
没了知府大人盯着,收生姥姥才敢下手,第一针下去,陆暖暖还没觉出疼,第二针又扎下去了。
那怕小婴儿痛觉神经慢,但这扎耳朵那会不痛?两针扎完后,陆暖暖后知后觉得哭了两声,唬得收生姥姥连忙抱着她掂上一掂。
也不知是被掂得舒服了还是那阵疼过了,陆暖暖收了哭声,收生姥姥喜得不行,连忙将陆暖暖交于一边的奶娘,然后烧黄钱、元宝,做后续收尾。
全部做完后就对着李夫人道喜,陆仁处她是不敢去了,自从小暖暖哭了之后,陆仁看着自己的眼神就不对了,收生姥姥实在怕他找麻烦。李夫人给了喜钱红封,收生姥姥喜滋滋的收了,连着铜盆里的东西尽数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