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淅淅沥沥的小雨竟然停了。
舒媛踩着一地湿意,提着食盒出门。凉亭里那盏灯还亮着,石桌边却没有人,连带着向来喜光的小飞虫都没有。
舒媛环顾四周,片刻后,吸着鼻子凑到灯盏旁,果然一股淡淡的药香随着烛火燃烧四散。
丰恒自别院出来,故意压重脚步。
雨后的水边,清风习习。
她身上浅青色的衣裙,被烛火染上了暖色。觉察人近,也没有回头:“你这灯油好特别,可是有方子调的?”
这种小事,丰小王爷平时从来不曾在意,旁人要的话,大手一挥送她一桶便是。舒媛却很喜欢研究生活里的细致琐碎,一桶油哪里满足的了她的好奇心。
“明日把方子抄给你。”丰恒一拂袖,在亭中坐下,道,“怎么不怕我爽约?”
灯还亮着,你怎么会不来。
舒媛眼睛一转,将那壶桃花酒得意的晃了晃,“不来正好,给你庆祝的酒就我一个人享受啦。”
丰恒忍俊,这丫头,反正没有她亏得时候。
清爽的花酒,对男子而言并不烈,这套玫瑰紫的钧窑酒具却很应景,有种绚烂在清透的瓷器里绽放。
丰恒看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杯倒也敢喝?”
“少一点点,就不会醉啦!”
舒媛伸出两手指,比了个比酒盅小那么一丢丢的尺寸。不过,到底不敢豪饮,毕竟是好不容易讨来的桃花酒呀,而且她也怕把自己喝厥过去。舒媛两只手四根手指小心的捏着酒盅,凑近边沿小抿一口,清甜的酒气划入喉咙,香甜得她眼睛都弯了起来。
丰恒看她陶醉的小模样,努力压住要翘起来的嘴角,道:“给我庆祝,你怎么就先喝了起来。”
“对对对,重要的是你。”舒媛举起酒盏,比到他面前,“恭喜你达成心愿,丰王和世子都是惜才之人,在他们门下,你一定能大展宏图。”
丰恒摩挲着酒盏,却没有举杯,“你对丰王世子就这一条看法?”
舒媛奇怪,我对他什么看法都不妨碍你办事啊!
她手臂举得有些酸,于是放下酒盅,挪了一下位置,从对面坐到他边上。
就在人家别院边上,说闲话不会被听见吧,舒媛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压低声音凑近丰恒,“你是不是担心世子永远不会比他父亲成就高,以后在他手底下少了发挥才干的机会。”
丰恒的眼帘动了一下,目光从酒盅中琥珀般的清酒,移到她脸上。舒媛的脑袋歪了个特别的角度,一脸我懂你的狡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撒满了灯光,如同点了两盏小太阳,而小太阳的中心是他的倒影。
“边疆没有战事,就没有功名,可是战事却需要流血。”她压粗声音,学着男子的声线和语气,“世子说过:宁用一世功名,换北疆百年太平。”
原来那么远的距离,她却听说过他讲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的啦。”舒媛笑着拍拍他,“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要让边疆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很多地方还需要人才,也一定有很多机会待人挖掘。而且你跟了个这般不在意名利的人,反而说明可以抛开世俗的观念,去做一些真正想做的事,何尝不好。”
丰恒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你不用那么意外,我知道我知道多。”舒媛半点不谦虚,“女孩子又不只是在家绣绣花,聊聊天,也会想要仗剑天涯,行万里路的嘛。我哥哥在家的时候,经常与我谈天说地。北疆嘛他虽然还没去过,不过他以后一定会去的,他也一定会找机会带上我!”
舒琼轩,字探花,太子近日也时常提起这个人。
他想:你想去,也不是非要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