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佳本以为到了余姚蔡邕便会和自己分手,哪知蔡邕竟跟着自己到了家门口。他犹豫的看蔡邕一眼,蔡邕笑道:“初来余姚,只觉这里风景秀丽,不知可否打扰几日?”
竹佳愣了一下,却因与蔡邕意气相投,再加上蔡邕一路开导,甚是感激,忙侧身将蔡邕让了进来,“蒙大人不弃,打扰又从何说起?”
蔡邕笑着进了屋子,逡巡一圈,只觉屋子虽小,却很是雅致。他捻须笑道:“竹佳公子人如白莲,出淤泥不染。没想到这住处竟也是这样的雅致。”
竹佳含笑,“大人见笑了。”说着便请蔡邕坐下,忙不迭的去备茶待客,却在掀起帘子的瞬间,变了脸色。
孟陵的骨灰坛孤零零的放在榻上,室内冰凉冷寂,竹佳住了多年的地方竟叫他生出几分刺骨的寒。他走到榻前,轻抚着那坛子,就像是在抚着孟陵一般轻柔小心,“孟陵,奈何桥上,等我一等,莫要走得太急让我们来世也堪堪错过。”
蔡邕见竹佳半晌没有反应,唤了几声也无人应答。心中一慌,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掀起帘子便见竹佳静坐在榻上,手中捧着孟陵的骨灰坛出神。他退回外室,重重叹了口气,痴儿啊痴儿。
之后的几日竹佳日间陪着蔡邕游山玩水,夜里便与蔡邕抚琴为乐。那日抱着孟陵骨灰坛失神的样子荡然无存,蔡邕看到的好似一个假象。蔡邕几番试探,见竹佳确无求死之心,心中的石头便也落地。在余姚又待了几日便与竹佳辞别。
临行那晚,竹佳应蔡邕之邀弹了那曲使竹佳名动郡县凤凰于飞。蔡邕叹竹佳琴艺极佳,却又陡生疑虑。他探寻的看着竹佳,惑道:“此曲本是祝好之曲,为何公子弹来竟透着丝丝缕缕的忧伤,凄婉竟比那呜咽的箫声还胜?”
竹佳勉力笑笑,“心伤岂有几日便愈之理?大人莫再为我伤神了。”
“你年纪还小,莫要入了魔障啊!”蔡邕紧盯着竹佳,眼中透着精光,似要把竹佳看透,却终是无果。
竹佳笑笑,“这几日与大人游山玩水,开阔心胸,绝不会有轻生的念头,大人放心吧。”
蔡邕点点头,“如此甚好。”
第二日一早蔡邕便辞别竹佳。竹佳看着蔡邕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渐渐凝结,迟缓的进了屋。
外室的矮几上,那把和鸣寂寥的躺在那里。竹佳冷眼看着,言语间带了几分薄凉的痛恨,“从此世上再无和鸣,你便随我一道下地狱吧!”说罢便进了里屋。
里屋除了外面射进来的天光,还点了数十盏油灯。竹佳每过一处便碰倒一盏油灯,待走到榻边,整个屋子已经被火舌吞没。
竹佳侧身躺在榻上,怀中抱着孟陵的骨灰坛。他累了,累的再无法支撑自己多活一日。他紧紧抱着那骨灰坛,合目睡去,嘴角带着抹安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