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次不太一样,如果说过去她不说只是因为不大好意思,现在却莫名有些愧疚,她摸不准说着话的时候殿下会是什么反应。他们现在的关系好不容易亲近了一点,她不忍心打破。几乎都能想象,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殿下脸上的笑容一定就会在那一刹那冻结了。
……如果一开始就和他谈的时候就把这个事情加进去了多好,现在殿下默认,她却真的没办法。
但是这个事情必须得说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他都给说出来。
再去药店里买了药,甄甜看着上头的字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它塞到了包里。
如果说一开始她确定自己是一点也不想要孩子,现在这个心里却有些松动。朔秋之前和他说家,和她说要不要一个孩子。
她过去没有亲人,也没有家。
至于现在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家,但是如果是亲人的话……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但是想到这里,她又快速摇了摇头。不行,她没有父母,自然也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没有父母。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但是她也清清楚楚地明白,她这个“家”都无法长久。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药再压了压,调整了下肩带。
因为这个事情到底不能被同学知道,她找的药店比较偏僻,现在回去的路上没有什么人,看起来空旷又寂寥,一个个小小的旋风打着卷在她脚边飞过。
甄甜一下子就停了脚步。
慢慢把手背过去。
忽然,一个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听起来十分清晰:“你就是那位渡幽的法师?”
甄甜被吓了一一跳,立刻捏着符咒转头过去。看到眼前的影子,她有些微讶。本来以为被看见的会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未曾想却是一个及其年轻的人。
一身青布衣衫,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谋士,对着她作揖:“姑娘便是渡化的法师?”
甄甜:???
她捏着符咒,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也问:“你就是那位将军?”
那位鬼魂很客气:“将军吩咐我,试一试你。”
试?什么试?
甄甜没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但是下一刻,她就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玉佩架起了一个结界,将她笼罩在地。
鬼魂看见这个罩子似乎有些微压,但是也只是一瞬,很快,又一阵风沙袭来。
甄甜这才看清,那位手里拿了一个折扇,惹得草木碎石乱飞,却又尽数被这个罩子挡下,像是划入虚无之中。鬼魂似乎有些惊讶,但是下一刻,更大地扇风再紧随而至。
即便里面固若金汤,但是光听着这些乒乒乓乓的声音就足够吓人了。
甄甜被着声音搅地脑袋疼,也腾不出空和他说话,只能撑着这个空挡捏决把殿下叫来。后来估计是这鬼魂砸得也有些累了,就停下手了,像是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姑娘倒是有个至宝。”
她这才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鬼魂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当然也不会主动迈出这个保护圈,谨慎看着他:“……你们将军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青衣鬼魂摇了摇头:“此番前来,就是告知姑娘,此事不用管了,其中恩恩怨怨无数,外人无需插手,便有我们自己消弭外患。”
甄甜琢磨下他这个意思,一开始她渡化的时候只觉得只是一个古战场的亡魂,后来昨天抓到那个小鬼,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意思。结合这两个鬼魂的话……似乎这里有两股势力敌对,她上次渡幽了一方,剩下的那一方不乐意了。这个青衣鬼并不可怕,反倒看起来彬彬有礼,和那条带鱼并不一样。
有些鬼魂因怨气滞留人世,就会磨灭心性而暴戾。
但是有些鬼魂因为执念,有些执念却是很温柔地执念,这种魂魄攻击性就小很多了。
还有一种,魂魄已经存在了很久,这种不单纯只是鬼,甚至可以算是鬼修了,心智齐全,除了本身是魂魄以外,和人并没有太大不同。不会动不动就发疯的。
显然,这位青衣鬼魂就是最后一种。
这个是能讲道理的,她琢磨了一下:“你们不想投胎?还不想让那些鬼魂投胎?”
他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姑娘虽有法宝护身,但是此事与姑娘无关,今后还请姑娘莫要插手了。”
甄甜沉默下去。
她插手原因很简单,只是想渡化这一片攒点功德而已,但是眼前这魂魄都快修出实体了,渡化也真的强鬼所难了。一时间,她有些犹豫,正不知应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忽然,那青衣鬼像是感觉到什么,如临大敌,原本收起的折扇都重新拿了出来。
甄甜抬眼望去,就看见逆光处,朔秋一身玄衣广袖,缓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