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鹔小王爷当真要娶丹木吉公主?”
回长春宫的宫道很长,她与卫瑜鹔二人并肩走在路上,背后跟着一水儿羽林卫。
卫瑜鹔低头看着她头上的珠钗,“殿下以为如何?”
她微微侧头:“我以为如何?”
“娶丹木吉,六殿下以为如何?”
她将目光转回来,放在悠长的宫道上:“小王爷这是想急流勇退?”
“哪里还退得了呢。”卫瑜鹔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惊鲵剑剑把上的纹路,又说:“六殿下近日在饮食上当时时注意,羽林卫虽说把守长春宫,毕竟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禁宫中耳朵颇多,卫瑜鹔这话说得十分隐晦,二人一言一语好像猜哑谜似的,到了长春宫门口,卫珉鹇向他福了一礼,转身进去了,棠紫色的裙摆扫过微微有些崩漆的门槛。
卫瑜鹔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待採绿几个伺候她梳洗完已快子时了,她摸了摸还微微湿润的头发,从净室走进寝殿,殿中昏暗,也没点几根蜡。
“啊!”
“殿下?怎么了?”採绿几个在净室中高声问,卫珉鹇看着一脸冷淡坐在她妆台前的北堂曜,不动声色地说:“没、没事,方才席上没吃多少东西,你替本宫去炖一盅燕窝来。”
她素日极少睡前还要吃东西的,採绿虽然疑惑,却还是答道:“是。”
她寝殿这人来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经了上次那事他还来......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王爷夜半而至,有事?”
北堂曜硬邦邦地说:“本王来取一些东西。”
东西?
她心尖儿一颤,忽然有些闷闷的疼,迈步过去开那一对儿樟木打的箱子,里头一个十分精致的锦盒被藏在重重叠叠的衣裳底下。
她把盒子拿出来打开,是那块玉质很差,雕工也不怎么样的玉牌。
送给她的时候说:‘穷奇是凶兽,能保你平安。’
现在是要收回去了么?
见她轻轻松松就把穷奇玉牌递了回来,半点没有眷恋的意思,北堂曜气得心肝都抽疼,这混账东西,穷奇玉牌她知不知道对他来说有多重要?甚至堪比性命,竟然......
对了,她不知道,这没有良心的混账东西,什么都不知道!
见他不动,也不收回那玉牌,卫珉鹇站在他身边,口气也有些冲地说:“烦请王爷让一让!”
那檀木云纹簪被她收在桌上的妆匣里了,他这么大个人就杵在这里,她要怎么拿啊!
北堂曜往旁边侧了身子,其实只是让开了一条缝的架势而已,那样子卫珉鹇气得想跺脚,这人怎么这样讨厌!
气鼓鼓地上前去拉妆匣的暗格,北堂曜忽然问:“若是卫瑜鹔,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娶你?”
啊?
若他不是这个身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勋贵子弟,是不是凭着自身的祖茵也好,能力也罢,至少能光明正大地向元启帝求娶他的女儿?
就像北堂晖向元启帝求娶的时候说‘愿迎她过门为妻,府中不收侧妃,不纳侍妾,定对她好,一生一世的。’
而他连跪在元启帝面前求娶的资格都没有。
卫珉鹇抿着唇,低声说:“王爷此言差矣,本宫若是要嫁,便不会为那人身份所绊。为人一遭,万事皆凭心而已。”
为人一遭,万事皆凭心而已。
“那......”
那为何那一日要说那样的话?
奉康公主这妆匣做得是精致非常,美轮美奂,里头有三四个暗格,其中一个里头就收着那一支檀木云纹簪,她将它抽出来,并着那穷奇玉牌递给北堂曜:“本宫与王爷,再不相欠了。”
也莫再有所牵扯。
“对于六殿下来说,东西是想收就收,想还就还的么?”北堂曜嘲弄似的扯了扯嘴角,他的云簪,他的玉牌,她或许不知,这样的东西意味着什么,可他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捧给了她。
她不要来着......
也挺好,风雪里的梦,梦醒时的酒,南朝这一梦就算碎了,至少也温暖过冒了一夜风雪的他。
挺好......
北堂曜猛地一下站起身,二人离得近,她被他吓了一跳,脚下一滑,跌跌撞撞往后倒!
“啊!”
嚯咦......不就是拒绝了这人的求爱吗,这是因爱生恨,想杀了她的意思吗?
北堂曜居高临下,看那小混账垂着头揉脚腕,好像那一下当真摔得不轻,不过她殿里铺的都是厚实的毯子......应该不至于摔得很重吧?
要不要伸手拉一把?
拉吧......这混蛋东西不是要两不相欠吗!
不拉......算了还是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