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媒人左顾右盼,见人们都在指指点点,脸上挂不住,骂道:“沈知行你不识好歹——”身后几个小厮也忿忿不平地撸袖子,但一见十几个壮实的家丁从府内鱼贯而出,又默默缩回去。
“再不消失,可别怪沈某不客气。”这边的沈知行一派镇定,沉声打断了越来越难听的叫骂,“阁下若是被扫地出门,想必以后也做不了这份营生了。”
“你……你们等着!”那媒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脸忿恨却不敢发泄,草草吩咐随行的小厮收拾起地上的聘礼,灰头土脸地走了。
沈宁欢偷偷瞧了一眼父亲,真好,真解气。
“爹……”
沈知行似轻轻叹气,拍了拍她的脑袋,平静道:“没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家丁搀着沈知行先进了大门,沈宁欢紧随其后跟了上去,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一路上却鸦雀无声。
沈知行在垂花门外停步,叮嘱沈宁欢记得吃饭,便独自回屋了。见人走远,沈宁欢偷偷和丫鬟打听,才知道来龙去脉。那媒人姓陈,一大清早带着聘礼趾高气扬来提亲,说万东家想纳沈府三小姐做第八房妾室,礼金好说,朝廷的那笔生意他也可以出面去疏通,保准帮沈家渡过难关。沈知行听完便黑脸,登时下令把人请出去。
“不对,不是请,是赶出去的……”另一个叫晚蓝的丫鬟小声补充,“老爷一向沉默寡言,还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你不看那万东家多大岁数了,一脸横肉,人又粗鄙,据说还是个山贼出身。老爷这么疼三小姐,怎么可能把她往火坑里推。”
沈宁欢听得心情沉重,那万弘富可敌国,关系网四通八达,和朝中不少官员都有交道,得罪了可不是好事。不过爹这么护着她,着实让她心里很暖。
走到大院门口时,沈宁欢驻足,回头和两个丫鬟交代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在外面议论,免得落人话柄,被拿去做文章。”
丫鬟齐齐恭顺道:“是。”
吃完晚饭,沈宁欢抱着奶黄包给她梳毛,边梳边想到那万弘有七房小妾,孙子都满地爬了,还想纳妾,不由得头皮发麻。
奶黄包正舒服着,喵呜一声,舔了舔她的手背。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抱紧了怀里的团子,往窗外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喃喃自语,“除了我爹。”
沈知行没有任何妾室和通房,此生只许顾氏一人。顾氏一辈子顺风顺水,除了愁怎么打扮之外没有任何烦恼,像活在不真实的美梦里。沈宁欢很羡慕这样浑然无觉的状态,但也明白,其实是有另一个人在背后默默支撑着。
自己大概是没这么好福气咯,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悲从中来。
“小姐还在为云二公子的事难过?”
沈宁欢手中梳子一停,没多久,奶黄包就意识到了,“咪呜”一声,以示不满。
云祁?可算了吧……
“你不说,我都把他给忘了。”
兰鸢笑得神秘兮兮,凑上前来,“我觉得那位林公子人挺好的,今天还那么仗义帮你说话。”
“你在说什么梦话?”沈宁欢惊疑不定看了她一眼。
“我也是操心小姐的终身大事嘛……”兰鸢委屈兮兮地低头。
沈宁欢没有搭理。对王府的人,她本想避而远之。奈何林亦太周全,总是那么合情合理地出现,以至于总让她忘记他的身份。
毕竟,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吧……
她收起胡思乱想,有一搭没一搭给奶黄包顺毛,倏地想到要去初华镇询问血茶蓝的事,提醒道:“过几天要出城了,你稍微准备准备。”
兰鸢连连点头。
“那是自然,怕你路上饿,还带了好多点心呢。”她一下犯难,挠了挠头,又慢吞吞道:“不过——”
“什么?”沈宁欢放下了奶黄包,转过脸问。
兰鸢愁着眉,无可奈何道:“城郊月明路正在修整,马车过不去,咱们得从新月湾绕路。”
新月湾?那里的路面崎岖不平,走一趟人和马都遭罪。
沈宁欢觉得这法子不可行,摇了摇头。
“到时候停在路口就行,初华镇也没多远,我们走路过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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