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看向他,郭南英假怒道:“厉公子,不是让我来说此事么。你怎么这就说出来了?”说完还看了看扈飞扬,却见她一双眼全放在厉星云身上,不禁有些气馁。
叶岚见是厉星云说出此事,有些惊讶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为何不早点同我们讲?”
厉星云看了一眼在座的的郭南英和扈飞扬,道:“我也是今晨才收到阁中的消息。西南边陲,消息
有时候迟滞,并不少见。”
我见厉星云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便知道他其实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深究此事,况且如果小师叔没死的消息只有我们知道的话,却也不便在这里说出,便笑着对郭南英道:“所以苍玄派便要召开武林大会商讨此事?”
郭南英见终于有他说话的机会,忙道:“那可不是,此事一出,中原武林都是一阵哗然,蜀中虽地处偏僻,但却毗邻湘西苗疆,因而我家老头很是看重此事。”
我想了想,道:“却不知这一场英雄大会定在何时?”
“定在下月十五,苍城。”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眼前,是一张朱红请柬,上边用烫金写着英雄帖三字。
我装作不经意的将那帖挥赶开,道:“拿走拿走,我见着这劳什子就脑袋疼,老头子指不定又要让我去赴会,烦的要死,快拿走!”
郭南英见我这模样,笑道:“谁说不是呢,要我说,人生在世,哪里那么多追名逐利,自在逍遥、一晌贪欢不是更好?”
我一听这话,不禁大笑出声:“这里有美酒,有佳人,我何必贪欢,此地便是欢,此刻便是乐。”
郭南英道:“苏兄弟说的很是,就为兄弟此等气概,愚兄这里敬你一杯。”
说罢便让扈飞扬将我眼前酒杯满上。
我大笑着将酒饮下,此后便是扈飞扬表演她的新曲。
我见其他人听说刚刚的消息之后兴致都不高,便只好一次次找郭南英饮酒,他这人喝酒从来豪爽,提杯便干,男人喝酒就是这样,喝开之后少不得会开始拼酒,便也只好奉陪。
那扈飞扬唱完曲见我俩开始拼酒,一时酒瘾犯了,也一提裙角加入进来。
此前说过,扈飞扬除了嗜辣,还好酒。这点同其他地方的青楼女子完全不一样。
据说她年少时曾被龟公毒打虐待,丢在酒缸之中企图将她淹死,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才被人发现,发现之时小孩已经脸色铁青,没了呼吸,众人都道没救了。连郎中也没去请,就丢在后堂准备找个机会扔出去。
按说若是平时,青楼之中死了一个学艺的小女孩也就死了,没多时就会被人遗忘,却有个□□自小教管她,颇有些感情,是以不信邪上前就着胸口按了几下,没成想这小孩竟奇迹般的呛出几口酒来,最后缓了过来。
自此饮酒如同饮水,千杯不倒。
她这一入局场面哪里还控制得住,再说郭南英是个男人,是个好色好酒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在漂亮女人面前就算只有三分豪气,也得表现出十分来;五分酒量,也得喝出十二分的量来。
是以还是喝多了。
喝多了就不禁想起从前一些往事来。
从前老头喝酒有点牛脾气,一不喝无菜之酒,二不喝无人之酒,三不喝无兴之酒。说来也怪,不知道是不是跟老头子呆久了,喝的次数多了,便也染上了这么个怪脾气。
从前在维摩山,那会还没有萧云枫,就我和叶岚跟着老头学艺。维摩山的冬季漫长而静谧,常常一场大雪之后天地一片苍茫,就呆在家中温一壶黄酒,慢慢就着一碟咸菜能喝一下午,若是行些风雅的酒令,更是即暖身又趣味。师娘因为身体不好,很少饮酒,所以常常是我与叶岚陪酒。叶岚是个怂蛋,又不好诗书,常常令过三巡,便红着脸躺到炕上睡大觉,师娘有时见他抓耳挠腮想不出令便会在一旁悄声提醒。我不知是从小喝的药酒的缘故,常常能陪着老头从晌午喝至星月低垂之时。
若是冬日里天气晴好便常会去冰湖上玩些游戏,整个人冻得神志不清时就往嘴里灌几口烧刀子,身体一下就暖和起来。
到了五六月青梅成熟的季节,则欢欢喜喜的酿一坛青梅酒,窖三四月之后起出来喝掉,那也是唇齿留香。
万物皆有时节,食有时,酒也有时。
山中不知岁月,这些长久以来的稀松平常,此刻竟有些恍如隔世的味道。
想来,也不过是寻常人物,寻常事罢了。
只要是扈飞扬开始喝酒的局,必定有人喝醉。叶岚一向酒量浅,酒品差,一喝多就要开始乱说话,厉星云一直在他身旁照应,也不敢喝多。
最先倒下的便是郭南英,他身材魁梧,醉倒之时,更是好似山峦崩碎,直接滚到了桌底下。
我看着已经倒下的郭南英,也不禁讨饶道:“飞扬姑娘,你可饶了我吧。”
她喝完酒后一点也不上脸,一双眸子却亮的吓人:“少废话,本姑娘的局,哪里有人能站着走出去。”
我看着眼前的酒碗,直觉得太阳穴一跳跳蹦得厉害。似乎眼前的不是一碗酒,是一缸子鹤顶红。
却有一双手,将眼前的碗举了起来,一双世界上拿剑最稳的手。
我眨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小云枫你要帮我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