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女店员看到独自一人心事重重付款时又很爽气的男客人,一般都会有自己的理解。
“送人的话,还是最新款能讨人欢心,现在我们店里也有活动,”
他打断:
“不送人。“
女店员不再问了,怕生意飞走。
高睿掏了钱包。
拿卡,开票,交货,一气呵成的动作,钱就这么花了出去,他还没走,从纸袋子里取出了手机的白色包装盒,拿在眼前看了一会儿。
放下来,在柜台上拆了手机的包装盒。
他将白色的手机正面朝上摆在柜台。
光亮而完整的黑色屏幕,映着他的脸的镜面没有一道裂痕。
高睿对自己现在没有来龙去脉的不合理的行为下了一个定义——他只是不想再让那块屏幕碎裂的凄惨模样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量产的手机坏了换一个就行了。
心呢?
他摇了摇头,挥掉脑子里昨晚那张病怏怏的脸,仔仔细细地把东西按原包装一一装好放回了纸袋子。
提着,转向过道,他看到了过道尽头的人。
她越来越近。
童泽似乎在赶时间,从他边上跑过带起了一阵暖而飞快的风,鞋跟敲击地面的有力的声音让他以为他看错了人。
他依着她身畔起的风转过了身。
他发现她换了一套衣服。
长发扎了起来,穿着淡蓝色牛仔裤,淡灰色的长款羊毛大衣剪裁修身,敞着,内搭是毛衣与衬衫的叠穿。
他望着,无比欣慰地弯了一弯嘴角。
平展的肩,身姿高挑而挺拔。
他见到了她健康时的模样,可以彻底粉碎掉脑海里的她的所有病容,转身离开。
他提着装白色手机的纸袋,心想真是没必要买。
不过也是该上来买一趟。
他想着,便又扭头望了一眼她略显苍白但不掩神采的脸。
只想望一眼。
一眼若停住便是很长的一眼。
高睿皱了皱眉头,身体转了回来。
童泽在跟一个很年轻的男店主讲话,脑袋和那个男店主的脑袋凑在一起,他们一起盯着的电脑液晶显示屏。
高睿觉着,那男店主挨得她有些近,他有些凸出来的嘴讲话时像是要亲过去,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那显示器明明那么宽。
可他转念一想,那个男店主要是没有牙槽骨前凸,生得一张好脸,再与她的脸挨得那么近,似乎反而会更刺眼。
童泽一直弯腰对着电脑,指来指去说着打印要求,忽的,从衬领里掉出来了一粒钻石吊坠,晃了晃,一下一下闪着光。
高睿眯起眼,睫毛遮住了眼珠,盯着那光,胳膊肘不觉摆上了身侧的玻璃柜台,那星点的光晃得疏疏落落的,他盯着盯着,不知不觉,也就又静静的瞅了她好一会儿。
童泽今天答辩,化了淡妆让气色好一点。
不过他看得出来她的感冒真的好得差不多了,眼神清明,没有昨晚的浑浊之意了。
绝对不会是H1N1。
他笑了一笑。
童泽所站在的地方是这条过道尽头的一个柜面。
高睿以为的男店主其实并不是店主,他当时在认真看她,就没有注意到那个脸上有痘印的男人是从离得有些远的另一个柜面过去帮忙招呼童泽的。
数码港档次不算高,附近都是学生人群平时生意不大好,有一家的老板从创业失败的朋友那收了两台机器做了打印生意。
最近硕士研究生都在陆陆续续答辩,居大生活区的打印店里的学生就像洗劫清仓区的大妈一样拥堵,小小的铺面每时每刻都是水泄不通。
童泽本科时一直在数码城打印资料,单价贵两毛,和街上的普通图文店一样,但是人少不用等。
打印小哥拔下了U盘。
打印机在靠过道的一边,哐当哐当的响。
童泽总共打印了十份开题报告和两份文献综述,其中八份是她目前的开题报告,一会儿答辩,每位老师都得有一份。
八份到了中午都得扔,答辩完还要按答辩组老师提的意见修改一番才能得出终稿。
“一共多少?“童泽拿着手机问。
高睿已经走近了几步,倚在离她三米开外的一根大理石表面的承重柱上,刚好藏住了几分自己的身子。
他一眼就看见她手机的屏幕还花着裂纹,不知怎地紧张地悄悄把拿着的手机纸袋绕到了身后。
“两百九十页,单面,一共一百四十五块。”打印小哥摁完计算器,把桌上的二维码小牌子调整了一下角度,“一百四好了,微信支付宝都行。”
高睿远远地打探了打印小哥一眼,心里琢磨怎么就给抹了零。
童泽一边点手机一边说。
“支付宝。”
她总共打印了两百九十页,其中的一百二十页是两份尹绣绣的以万作单位计量字数的文献综述。
十二秒里,她几乎点手机点了一百二十下。
亮着的屏幕怎么点都是一个固定的界面。
有些慌。
屏幕的各个地方都点过了,
全没反应。
触摸失灵了。
打印小哥在机器吐出第一张打印纸时就开始嗑瓜子,这会儿发现她的手机不对了也凑到她边上看,看出毛病后把瓜子壳拍掉在桌上的一张A4纸里,从她手里把碎屏iphone6拿到手里,颠来倒去的看。
高睿皱了皱眉,现在摸着她手机的那双手,刚捏过满满一把带口水的瓜子壳,而她等会儿再把手机拿回去拿在手里时,那手机估计已经蹭上了一些那双手上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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