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他是不是故意烫的右胸口呢?
她想问他,他当时看了她的校牌,为什么会说,是刘宝莉啊,而没有先去看年级,说,啊,是高三生啊。
蓝鸣又点了根烟,抽了一会儿,烫了自己的左胸口。
左胸口是心脏,他不会去烫她的左胸口。左胸口里有他的心,烫了左胸口,皮肤痛,肉体痛,也许里头的心就不会痛。
没用的,心里还在痛,比烟头洞还要痛,怎么办呢?把心挖掉扔掉还会不会痛?蓝鸣看宝莉抱着吉他,越看越气,过去抢过来,把它彻底地踩成木头碎片。
他恨死了A赫本和《moonriver》。
A赫本为什么要演电影?为什么要唱《moonriver》?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喜欢A赫本?为什么高子祥要喜欢A赫本?为什么宝莉要喜欢高子祥?为什么宝莉宁愿为高子祥一辈子活在痛苦里都不爱他?她不爱他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她觉得孩子是什么?她当他是什么?她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蓝鸣抽了一包香烟中的最后一支烟,眼睛看到火光想去烫瞎子祥的眼睛。
“高子祥就是个害人精,害了水祥,害了他父母,害你害我也害了安然和晓希,他死了都有十多年了还在害人。”
蓝鸣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笑着将燃着的香烟握在掌心里捏灭了。
“刘宝莉,你不是爱高子祥爱到恨不得陪他去死的吗?你跟我讲讲,高子祥他怎么这么有本事,把没见过他的人一个个都害得那么惨!”
木吉他的碎片再也不能弹出一首《moonriver》。
他的左手也再也拨不动她的心跳。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那么我就不会嫁给你害你了。”
“三十九岁?那你早点走吧,我为什么要留你过三十九岁的生日?让你四十岁前的最后一年有个美好的新开始不好吗?”
“子祥不是害人精,你不知道子祥有多善良,他没有害他爸爸妈妈和水祥,他太可怜了,他是命不好,他不是害人精。”
“他不是害人精!”
刘宝莉跪在地上哭,双手按在地板上。
“子祥他什么都没有,你不要骂他,你这种生下来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你不能骂他,你不该骂他。”
“你那么好的爸爸妈妈,什么都支持你,失败了只会说重来多少次都没关系,他们都会帮你。”
“蓝鸣啊,老天爷怎么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了你啊?你凭什么?子祥什么都没有,这样他都没骂过人,他那么好,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分一点好东西给子祥?一点点就好了,一点点对他来说已经很多很多了。”
“子祥现在连命都没有了!你骂一个死人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蓝鸣已经不哭了,看宝莉哭。
蓝鸣看着他刚才吻了那么久的他一直那么珍惜的一双眼睛为一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男人哭到要掉出来。
“宝莉啊,你能不能也这么为我哭一次呢?”
他那时都烫她烟头了,她都不哭。
“高子祥有你。”
“我没有你。”
蓝鸣拿钱包走了。
他的行李没有带走,他没有行李需要带走,一些剩下的必要证件都是由水祥转交。
可是,奇怪的是,宝莉后来再也没忘记过蓝鸣的生日,
渐渐忘记了赫本的忌日,
她把曾经从来不记得的蓝鸣的生日记成了他的生日过了1天了,17天了……345天了。
忘记赫本忌日的感觉,就是把记得蓝鸣生日的这个过程反过来。
那把吉他的木头碎片她留了一片,和离婚证放在一个铁皮盒子里,再也不打开。
蓝鸣把蓝安然留给宝莉,他一生的安然,他再也带不走。
蓝鸣带走蓝晓希,把宝莉爱上他的小小的希望带离了宝莉。
蓝鸣和晓希回北京的那天,水祥在机场很愧疚地告诉了蓝鸣当年在省图关于赫本和费雯丽的戏言,他说他帮子祥复读害了子祥,他无意间打趣引出来的话题居然也害了宝莉和蓝鸣。
蓝鸣说,害自己的人只能是自己。
蓝鸣没告诉宝莉,他骂子祥是害人精只是气话,也没说,他怪的是自己,他当初不该一时纵了自己去娶其实他心里清楚不爱自己的宝莉
害自己的人只能是自己。
蓝鸣真的再没回来过居州。
高水祥也再没有和他通过电话。
去北京时也没有去找过他。
但是高水祥知道他那几年里很成功,在居州被撤了主任三年再没升上去,回了北京事业发展跟坐火箭一样快。
北协和的博士后。
心胸外科的全国级高级专家。
是她妈妈常住的美国城市里的一所大学的客座教授。
七年就做到了这些。
估计再过不久,网上的信息就可以更新出什么中国工程院院士蓝鸣。
一张又一张的证件照里,眉宇间的哀伤越来越淡,逐渐都流到了心里沉下去。
高水祥有时都觉得宝莉不爱蓝鸣才是对的。
蓝鸣应该走,属于首都的明珠般的人留在居州只会蒙尘,是多少病人的损失,不伤透了心去了北京哪有现在的成就。
高水祥有时也觉得他能认识蓝鸣能当过那么多年的朋友就像是一场梦。
他倒不是自满,但平心而论,他也自认为现在在普通人里也算小半个成功人士,在居州的大人物之外也算小半个有点身份的人了。
可是他现在要是真的再遇见蓝鸣估计都不好意思跟他并肩站一起。
高水祥是在蓝鸣离开宝莉以后才恍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蓝鸣怎么就会那么那么喜欢刘宝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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