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去找鬼王。出发前,她将子衿托付给了龟爷爷。龟爷爷没有拦她,只问了一句话:“选定了吗?子婴走过的这条路?”她只是定定的看着被称为子婴的那个人,“子婴已经死了,为了夙瑶仙子。他是我的子衿,该我为他死了。”她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子衿,我愿意为你去死,只要你醒来。
她一路向着鬼族奔去,阴森可怖的宫殿里却鲜有鬼魂游荡,整座宫殿反常的冷清。她带着赴死的念头直奔宫殿大厅而去,入眼便见的是高高的王座上一个孤高凄冷的身影,她知道那便是鬼王。
她刚入得大厅,鬼王便发话:“你是为何人而来?”
她直直的看向王座上的孤傲王者,想象着子衿面对他时的沉着,闭上眼,缓缓启唇,声音苦涩:“为了子婴。”我的子衿。
鬼王依旧是清冷孤傲的样子。声音毫无起伏:“你是第二个,来这里不为打败我,也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别人。”至于第一个,那便是子衿了。她思及此,心里便是一阵抽痛。她甚至能想象子衿对那个问题时,声音低沉温润,“为了夙瑶。”
鬼王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略略探出身子,直直看向她:“为了他,你待如何?”
“以命换命。”她语气淡然,似乎只是在讲一件小事。
“呵,说的倒轻巧。”鬼王轻笑一声,而后将身子坐定,声音却沉了下来,“本座为何要帮你?”
“那你为何要帮子婴?”她反问。
“自然是他付出了足够我帮他的代价。你付的起吗?”鬼王冷冷一笑,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子婴是以何代价换得的那彼岸花引的吗?”鬼王将身子向后仰去,整个人便全部隐藏在了王座的阴影之下。
没等她回答,鬼王便自顾自的说道:“他花了两百年,替我挡了大大小小的挑战者不计其数,更可贵的是,他替我清了这宫殿里所有的恶魂。”鬼王哂笑一声,“自我坐上这王座以来,宫殿里盘踞不散的恶魂可是只多不少,我不是不想清除,”鬼王话音顿了顿,仿佛故意要折磨她一般,语气愈加轻柔,“只是我啊,可不敢以神魂去与那些恶魂搏斗,要是被吞噬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鬼王不顾她惨白的脸色,好似不经意的说道:“不过你那子婴倒是个有本事的,除了被几个恶魂围攻时所吞噬的一魂以外,其他二魂七魄倒都还保留着,只是完不完整,我可就不知道了。”
她听到这些,心更是痛的无以复加。不敢去想象子衿曾面对的险境。狼狈的后退了几步。鬼王却陡然飞向她,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怎么?怕了?你以为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因为脖子被紧紧扼住,她脸色青紫,说不出话。但仍是不甘心地瞪向鬼王。
鬼王似乎也觉得她是十足十的弱者,便松开了扼住她脖子的手,掠身又坐回了王座。她一时失了力,跌坐在地上。鬼王嗤笑一声,“给你个机会,若是怕了,便转身回去,我不拦你。”
她自然听出鬼王话里的轻蔑,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努力平静下来。“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帮我救子婴。”
鬼王不禁哼笑出声,“哦,倒是个不怕死的,既然如此,”鬼王甩袖一抚,空荡荡的宫殿里陡然出现了一面水镜,“这是恶魂之狱的入口,那里面可都是凶恶无比的怨灵,你且进去。你若能在里面呆上一个月的时间,并且能活着出来,我便帮你。”
“不过……”鬼王话音一转,“你要是死在里面,那可怪不得我了。”鬼王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她的身边,“你自己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她,没有一丝犹豫,便大步踏入水镜之中。
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称之为地狱也丝毫不为过。残缺的肢体,干涸的血迹,还有那随处可见的森森白骨。只消一眼,便能让她吐出来。她强忍着不适之感,虽然心生畏惧,但仍然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可是一切都太安静了,没有凶神恶煞的恶鬼,也没有四处游荡的恶魂。她多日以来的提心吊胆在那样安静的环境下也不由得松懈下来。走过一处凸起的骨架,她一时不察,被绊倒在此处,整个人倒向骨架堆,惨白色的骷髅滚落一地。她被贴身的冰冷骷髅吓到,狼狈的向后退去。没等她支身站起,异变突生,无数的恶魂从骷髅里钻出,发出阴冷的嘶吼声。
她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慌了手脚。不得章法的乱打一气,反倒使得那些恶魂近身不得。可终究她不善迎敌,一抹恶魂直击她面首,她被击倒在地,脸颊也被划出一道血痕。被这血气一激,恶魂更是汹涌激烈,几股浓黑的恶魂缠做一团,直直没入她的胸口。仿若经历着极大的痛苦一般,她脸色惨白,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啊……”嘴角溢出鲜血来,顿时昏了过去。
鬼王一直在透过水镜观察她,待看到她昏过去这一幕,不由的又是一声嗤笑,“不自量力。”鬼王正欲收了水镜,却不想突生异变。本来没入若素体内的几股恶魂,此时却争先从她体内涌出,痛苦的挣扎着,不出片刻便消散了。而若素却是半点事也没有,虽仍是昏睡着,但脸色也缓和不少。周遭的恶魂也不敢再近她身,都齐齐离她远去。
鬼王顿了顿,嘴角扯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咬牙切齿道:“我倒是小看你了,子婴。”说罢便拂袖收了水镜,再不去管那恶魂之狱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