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笑了，从先皇把奴才安排到陛下身边开始，陛下就是奴才的天，奴才的地。不仅奴才的一身的荣辱系于陛下，陛下的安危也关系着奴才的生死，所以奴才不需要知道陛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只需要知道陛下还是奴才的陛下就足够了。”
萧让的回答出乎秦昌意的意料，想了想又看了看萧让未曾变过的神态，“不在意朕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你又怎么确定是朕还是你的陛下呢？”
“奴才近身服侍陛下二十多年，说句冒犯的话，若论对陛下的了解，再没有人能比过我。”萧让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日陛下醒过来后，衣食皆是奴才亲自负责的，当天奴才就发现了陛下的变化。后来陛下沐浴，奴才不放心下头的小子，又亲自服侍了陛下一回，自然很清楚，陛下还是那个陛下。”
换句话说，我从陛下你五岁开始近身服侍，你全身上下哪有胎记哪有痣哪有疤，平素有什么喜好，我比你自己都清楚。但是，我已经验过了，不管喜好习惯怎么变，穿龙袍的人绝对没有换。
秦昌意只觉得背上冷汗突然冒了出来，他只当自己一直够小心翼翼，除了一开始不清楚情况暴露自己没有原身记忆这件事之外，后来一直秉承少说少做少错的原则，没范什么错。甚至记忆这事，都有摔到头和太医诊断做掩护。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处处是破绽，别说萧让这个从小随侍身边的人，连秦元熙这个小屁孩第一次见都能看出不同来。
现在想来，这些日子，自己每天琢磨怎么不被人看破，如今看来倒是一场笑话。
前世朋友曾评价秦昌意：平素瞧着高贵冷艳，却随时准备放飞自我，犯贱到没边。
秦昌意以前是很不认同这个评价的，但是现在却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犯贱精神。
“有些事和人不是表面看着是那么回事，就一定是那么回事，你就不怕看走了眼，反而折了性命？”
萧让抬眼，看着秦昌意认真说道：“奴才知道陛下想说什么，但是陛下可能把有些事想复杂了。陛下只需要知道，像奴才们这样的，从被选到陛下身边开始，性命和荣辱就都是陛下给的，只要陛下是陛下，奴才绝不会有二心。”
也就是说秦昌意好，萧让才能好好活着；秦昌意若不好，不管是哪里不好，萧让都只有死路一条。
秦昌意若是连这话都听不懂，那就真是犯贱了，“朕明白了，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他也是该找机会好好想一想。
“是。”萧让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地行礼退出了大殿。
……
金陵槐花巷黔王府的后门处突然来了个缩手缩肩的瘦削男子，瞧着样子有几分贼眉鼠眼，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把四周都瞄了一遍，才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穿着灰褐色短打的小厮探出头来。见了门口的人，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片刻功夫那瘦削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份信件之类的东西递给那个小厮，小厮接过之后随手扔出些碎银子，立刻惹得那个男子眉开眼笑点头哈腰。
打发了那个瘦削男子之后，后门处的那个小厮赶紧拿着信往书房里送。
黔王秦昌平看完信，把信递给旁边的几个人传阅，“总算确定了，秦昌意那厮果然是摔出了问题，这回真是天助我也。”
“王爷，这信上只是确定陛下记忆有失，而且太医正在医治，这……”
“你不懂，若是其他时候，秦昌意别说是失忆，就是摔成傻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可是最近不同，春猎要到了。春猎祭祀里，登仙殿的主祭可是重头大戏，秦昌意若是在这上面出了问题，到时候就是本王的机会。”
书房里的其他几人眼神沟通一番，最后一个四十左右的文士开口道：“王爷，我听说陛下早有削番之意，只是一直苦于祖制没有机会。如今失忆这事会不会是他故意放出风声，若王爷有所动作只怕落入圈套，反而给陛下削番提供借口。”
秦昌平兴奋至极的头脑稍稍冷静，“柳先生说得对，秦昌意这小子惯会做戏，当年要不是他人前总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怎么会让父皇立他这个母族不显的庶妃之子当了太子，枉我们几个兄弟在前朝争的头破血流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他。”
这话事涉皇家，书房里的其他人都不好接口，好在秦昌平也没有要听他们意见的意思，抢过刚刚的信又拿到手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自言自语：“不对，就算是圈套，秦昌意这小子失忆这事可能是真的。机会太难得若是就这么放弃，实在是不甘心。”
“柳先生，”秦昌平面上纠结了好一阵终于开口，“你们想办法把消息透露给鲁王府，再找人好好盯紧了鲁王府的人，我就不信这么好的机会，我这位二皇兄会不动心。”</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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