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一锄一锄垦出新田;匠人一砖一瓦垒起新房;白发翁媪相携栽下柳苗,根须缠着亡儿的衣冠冢……
生如野草,死如尘灰,却总在破碎处挣扎着重燃星火。
百年前的魇怪之乱,乌竹眠看见千里外的山川城池明灭如灯,每一盏灯下都是这样渺小又固执的星火,天地间,无数脆弱却生生不息的凡人。
于是,她甘愿踏入死地,与魇魔同归于尽,就是为了保护这众生烟火,平凡一幕。
因为她觉得值得。
众生如灯,她愿为风,吹散遮住光的血雾,护这一点微芒长明。
*
当剑锋触及南疆边境时,生机陡然变得阴郁。
参天古木的树冠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藤蔓垂落如巨蟒,某些树干上嵌着风化的人面浮雕,那是上古巫族的遗迹,而泣血渊的血雾已在天际隐约可见。
乌竹眠御剑凌空,剑光划破云层,如一道青色流星坠向南疆深处。
泣血渊,六座血灵大阵之一,位于南疆最阴煞之地,传闻渊底埋葬着上古战场的万千尸骨,怨气千年不散。
她悬停于渊口上空,冷眸俯瞰。
渊内血雾翻涌,隐约可见无数暗红色的符文在雾气中闪烁,如同活物般蠕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锈味,仿佛连风都被染成了血色。
“果然在这里。”
乌竹眠观察片刻,指尖轻点,一道剑气破空而下,直斩血雾!
“轰——!”
血雾被剑气劈开,露出了渊底的景象,只见一座巨大的祭坛矗立在尸骨堆砌的基座上,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足有磨盘大小,表面缠绕着黑色血管,每一次搏动都引得四周血雾翻腾。
祭坛周围,跪坐着数百名矿奴,他们双目空洞,皮肤干瘪如枯木,一根根血线从他们心口抽出,汇聚向那颗心脏。
活人祭品,以精血养阵!
乌竹眠眼神骤冷:“这南疆巫族的手段还真是……百年如一日的令人恶心!”
她不再犹豫,剑指一并,百丈剑光悍然斩下。
而在剑光即将触及祭坛的刹那,渊底血雾突然凝聚成一只巨手,硬生生托住了剑锋!
“铮——!”
金铁交击之声震彻山谷,血手被斩开一道裂口,但很快又愈合如初。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渊底传来:“擅闯泣血渊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