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非天灾,乃人祸(1 / 2)

柳煞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扭曲着,皮肤下漆黑的鬼芽疯狂生长,像无数细小的毒蛇钻透他的血肉,啃噬他的经脉,他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关节反转,指甲化作利爪,整个人正在被强行改造成一具没有意识的鬼傀儡。

“不……不……!”

柳煞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可瞳孔深处,仍有一丝微弱的光,那是他最后的神识,还未被完全吞噬。

他颤抖着,脑海中闪过自己的一生。

少年时隐忍,争权夺利,以为能靠狠辣手段登上巅峰。

百年前筹谋,以为能平步青云,祭坛却被毁,他像条狗一样逃窜,连让乌竹眠记住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这百年来的每一天,他都在仇恨和恐惧中煎熬,修炼禁术,吞噬活人,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报复那个甚至不记得他的人。

可最终,他连自己的命都掌控不了,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一条随时可以宰杀的狗。

“呵……呵呵……”

“我这一生……到底算什么?!”

柳煞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吼,像是哭,又像是笑。

他猛地抬头,看向说出“自作孽”三个字的乌竹眠,她站在不远处,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落一滴血珠,她看着他的眼神平静冷淡,像是一缕无杂质的风,不掺杂怜悯,也没有嘲讽。

她甚至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值得憎恨的敌人,她只是看着他,就像看着一片落叶,一粒尘埃,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物。

柳煞忽然怔住了。

他本以为,自己死前会看到乌竹眠的讥讽,或是轻蔑,或是厌恶,可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恨,没有怒,没有快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原来,她连“恨他”都觉得多余。

这一瞬间,柳煞竟不知是何感觉,愤怒?不甘?悲哀?还是……解脱?

一旁,大祭司的站姿依旧优雅,宛如什么大家族培养出的贵公子,幽绿色的眼睛冰冷而戏谑,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嗓音却仍带着那股令人不适的温和,像是长辈在耐心教导不懂事的孩童。

“柳煞啊,何必挣扎呢?”

“你这一生,所求不过是力量与尊严,可你自己也清楚,你从来都不配拥有这些。”

“但本座给了你机会,让你活到现在,让你还能站在这里,像个人一样说话。”

“你该感恩。”

他的语调轻柔,却让听者毛骨悚然。

柳煞浑身痉挛,喉咙里溢出黑血,可他却狰狞地笑了:“感恩?哈哈哈!!!”

他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大祭司,声音嘶哑破碎:“老东西……你装什么慈悲?!百年前,你让我像条狗一样去舔南疆巫族的脚!现在……你又想让我像条狗一样去死?!”

大祭司轻轻叹息,骨杖点地,柳煞体内的鬼芽便如活物般蠕动,撕扯着他的经脉,可他的声音却依旧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怜悯:“柳煞,你要想清楚,成为傀儡,至少还能‘活着’。”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柳煞的身体已经被鬼芽侵蚀得不成人形,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抽动:“活着……”

“我这样……也算活过吗?”

这一刻,柳煞的恨意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我柳煞可是柳家家主!我怎么能……变成这种怪物!!就算我真是条狗……那也要咬断你这个伪善之人的喉咙!!”

柳煞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嘶哑、破碎,却带着一股疯狂的决绝。

大祭司的叹息戛然而止,眉头一皱,察觉不对,立刻催动鬼芽,想要彻底碾灭他的意识,可柳煞却在这最后一刻,用尽全部力气,嘶吼出声:“乌竹眠!!!”

“剩下的六座矿坑……在泣血渊、白骨峡、阴尸涧……”

听见这话,大祭司勃然大怒,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彻骨的阴冷,像是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他手中的骨杖猛地刺向柳煞的头颅:“不知死活的东西!找死!”

柳煞在剧痛中狂笑,血沫从嘴角溢出:“对……对!就是这样!!别再装那副恶心的慈悲相了……你比我……肮脏千万倍……!!”

大祭司的手指猛地收紧。

“噗嗤!”

柳煞的胸口被鬼芽贯穿,可他的嘴角却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可惜……你终究没能……完全控制我……!”

鬼芽已经侵蚀到他的心脏,大祭司的手指微微抬起,准备彻底操纵他的躯体,可柳煞却在这一刻,咧开一个狰狞的笑:“老东西……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

他猛地逆转体内残存的灵力,丹田处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猛地扑向了大祭司:“一起死吧!!”

大祭司面具下的瞳孔骤缩,厉声喝道:“你敢?!”

柳煞没有回答,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乌竹眠,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无波古井,映不出他的影子:“呵……这样……也好……”

“轰——!!!”

化神大圆满自爆的冲击波席卷整座山谷,柳煞的躯体在刺目的血光中灰飞烟灭,连带着体内的鬼芽骤然失控,疯狂反噬,漆黑的藤蔓从他体内爆出,竟顺着大祭司的骨杖缠绕而上,直逼他的手臂!

大祭司惊怒交加,猛地斩断自己被侵蚀的手臂,暴退数十丈,而柳煞的身体,则在鬼芽的彻底爆发下,化作一滩腥臭的黑血,尸骨无存。

大祭司的袖袍被炸得粉碎,白玉面具上也裂开数道细纹,而乌竹眠却只是抬袖挡了一下气浪,连脚步都未挪动半分。

烟尘散去后,原地只剩一个焦黑的深坑。

柳煞,尸骨无存。

柳煞自爆的余波在山谷中回荡,烟尘弥漫,碎石簌簌滚落。

大祭司站在原地,宽大的暗红色长袍被气浪撕开几道裂口,断臂鲜血淋漓,露出苍白的身躯,他缓缓抬手,触碰自己脸上的白玉面具。

“咔嚓。”

一道细小的裂纹,自眉心蔓延至下颌。

大祭司的动作微微一顿。

“呵……”

低低的笑声从面具下传来,仍旧是那副温和到令人不适的语调,可这一次,却隐隐透出一丝阴冷的怒意:“真是……不听话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