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祁伸手抚了抚自己玄色龙袍下摆的褶皱,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瓷瓶,“朕今夜召易监副入宫,是为了这药。
这是易监副给俪妃的安胎补药,俪妃未用,还请易监副拿回去吧。”
易水寒一袭白衣站在堂内,大年初一正是隆冬,而易水寒仍旧穿着单薄,即使殿内昏暗,可那衣裳却白的发光。
江义敏将那瓷瓶交到易水寒手上,易水寒轻轻晃了晃,竟真有一药丸似的东西在里面滚动着。
易水寒心下几转,有了主意,欲言又止几番,装作为难似的将那瓷瓶收进袖中,略感遗憾道:“许是微臣这丸药,不合俪妃娘娘心意吧。”
于是又从袖中掏出一青绿色的瓶子,“这是微臣前两日炼制的补丸,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每日服用一颗可增强体魄,使龙体康健。”
皇长子生于大年初一,天下皆知,关于奏疏之事两人心照不宣,都未再提。
顾桓祁的脸上不见笑意,理着袖口道,“既然你来了,不如再让你给朕算算,大皇子的命格如何。”
易水寒伸出手,掐指算了一番,少顷捻须道:“回皇上的话,大皇子生于安庆六年大年初一子时,大年初一为一年之始,而自古分日,起于子半,大皇子亦为皇长子,这便是个好的开始。
今日傍晚日月合璧,也预示着庆国繁荣,若微臣没算错,大皇子之命格极佳。”
皇子的生辰八字皆是秘事,不向外泄露半点,而这易水寒竟能算出景熙生于子半时分,顾桓祁也算是信了这易水寒当真有本事。
信了有本事,不代表信了忠心。
丸药入口,皇帝岂是能轻信的,虽示意江义敏收下了,待易水寒离开后,还是让江义敏将药丸送去太医院查验。
离开皇宫,易水寒翻身上马,回了自己的府中。
易水寒府中人丁极少,夜里也极安静,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易水寒径直回了自己的主院,将门关上,转身从自己的袖子里将那白色的瓷瓶掏出来打开。
一褐色的药丸从细小的瓶口滚至手心中,将那药丸凑近鼻尖嗅了嗅,的确是安胎的药,想来是俪妃猜想皇帝将这药丸交还给自己前,会先拿去了太医院查验了一番,才做了这药丸。
易水寒眸光一闪,将那药丸捏开来,里头竟真的裹着一小蜡球,药丸残留在蜡丸表面的刻字凹痕中,那字极小。
就着昏暗的烛火,许久易水寒看清了上头的刻着四个小字,「小产之相」。
帝王向来多疑,当初易水寒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药瓶交到俪妃手上,里头只有一张纸条,和蜡丸,就是笃定在明面上交付之物,皇帝碍于情面是不会查的。
今日俪妃假意不信此物,通过皇帝的手,将这瓷瓶还给自己,还不忘在里面正的加上一颗安胎的药丸,好让皇帝查验。
“这个俪妃,倒是个聪明人,只是这字...”拿着那小蜡丸在两指间摩挲着,思忖良久,也未能参透这四个字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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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江义敏伺候皇帝起身,“皇上,昨日易监副留下来的药丸奴才拿去太医院找乔太医验过了,确实是补身的良药。
乔太医说,这药温和,无论方子还是用量,都极为保守,却又巧妙利用药物之间的关系,达到最大的温补之效。”
顾桓祁摊开双臂,任宫人服侍自己穿衣,合着眼睛问道:“昨日那安胎补药,也是如此?”
“是。”
顾桓祁缓缓掀开眼皮,墨色的眸子沉着,看不出情绪,“看来这个易水寒不仅懂得占卜看相,还熟知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