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一转,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挤出一脸奸笑,衣摆一掀,人就跪下来。
“两位想必是我等新东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东家莫怪,莫怪……”
赵北辰心知这种庄头,心里一包祸水,坏得能流脓,根本不必与他多话。
转身便吩咐曹大郎:
“你去把庄子上几户人家都叫来,有冤的喊冤,有仇的报仇。”
钱二贵一听,脸都白了,心里转了个弯,今日怕是不得善终,得了,先保住命吧。
站起身脚底抹油就想溜,周飒随手抓起个长条凳扔过去,人被砸中背心,扑通倒地。
曹大郎让三个儿女去喊人,自己动手把钱二贵捆了起来。
捆好就拉着媳妇也跪倒:“恩人,东家,求您们替我们做主。”
周飒点头:
“起来说话吧。一会大家都到了,把冤情都写下来,我们替大伙儿往衙门递状子去。”
钱二贵媳妇儿女们没在这二进院子里住,想来这是东家的院子。
数十丈外,有几间瓦房,是钱家接手这庄子后没两年,给自家建的新屋。
钱二贵家里人见东家院子里热闹,庄上几家奴仆又接二连三地往这边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一家子老娘带着两个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孙女,也小跑着跟过来了。
钱老娘进门,见自家男人被打晕了捆着,扑上就哭天抢地地叫唤。
她两个儿子倒是机灵,一见这阵势,知道情形不妙,拉着老娘让她别出声。
周飒横眉一竖,吩咐曹大郎,“都捆上。”
钱家两个儿子还要反抗,周飒一人赏了一巴掌,都晕了。
庄上五家人都齐了,见这阵势,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燃起希望和勇气。
最先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姓段。
他妹妹被钱二贵糟蹋了,爹娘被官府打死,之后就剩他一个,一直也没娶媳妇。
娶了也是跟着吃苦,生了娃还是被欺负被糟践。
一条烂命,啥时候死了算。
汉子跪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了冤情,他妹子被卖去窑子里,没两年也死了。
一家三条命,求新东家做主。
另一家闺女给买去县城里青楼,如今人还活着呢!
也跪下求新东家帮忙,不求别的,只想把闺女赎回来。
其他三家,就诉说些被克扣粮食月银的事儿。
这庄子上,老东家一人每个月三百文的月银,十年来钱二贵就从没给足过。
七扣八扣,能给一百文就不错了。
上了年纪的,生病干不了活的,就都不给月银和口粮,好几个老的病的,是活活饿死的。
二十四口人,十年下来,加上新生的五个娃,只剩下十七口人。
周飒和赵北辰对望一眼,心中骇然。
也就是说,十年里,这庄子上没了十二口人。
赵北辰要来纸笔,把众人所述罪行,一一写了,最后盖上他和周飒两人的都尉大印。
他点了三家苦主,曹大郎段大郎,还有严家大哥随他同行。
押送钱家八口人,以及两个打手,去临近的云县衙门报官。
周飒则带着剩下的庄户,去钱家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