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生左右看看,无人和她说话,于是分外满意地点点头,语气里甚至还带上几分循循善诱:“你们得认清现实,你们自己不是修仙的材料,你们给孩子的仙骨也没办法让他们成为真正修仙的材料,修仙这事儿太看天赋了,做不来就是做不来,怎么努力就那半吊子就顶了天了……天底下又不是只要修仙一条路可以走,你们能不能变通一下啊?有很多生计不是不是很有趣吗?怎么就一条道走到黑了呢?”
说完,她仿佛觉得很有道理似的点点头,十分满意地望着面前一干人等:“现在你们明白了吗?你们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你们得认清孩子的上限,放弃幻想,不要去期待奇迹的发生。”
葛淼走了半道,回过头表情都有点忐忑:“好伤人啊。”
方圆走到她身边,扶住那个小姑娘,搭着肩膀引着她坐在车里:“有什么不好?他们不过听了几句实话就受不了了,那他们的孩子被体罚折磨的时候是怎么受得住了呢?”
几个家长气得有些脸都红了,却也有些其他父母带着几分羞愧低下头,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冯夜郎带着两个管理官从楼上把朱魇带下来了,朱魇并没有带手铐,只是乖乖跟在最后,在两个管理官的看管下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安静地等着上车。
“伤人么?这点现实都接受不了,这样羸弱的心性也不要提什么修仙了。”
方圆和冯夜郎的声音不大,但是倒也没有刻意收着声音,管理员的制服穿在身上,旁人就是不忿也不会表现出来,只能暗自咬牙切齿。
就好像一出巨大的热闹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刻,所有人脸上都写着倦怠和迷茫,他们中有些家长再次俯下身,只当没有看见刚刚发生的一切,继续哀求孩子在这里读下去,而有些则抱着孩子仿佛很珍惜似的哭泣起来,更有些只是站着,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望着面前这些迷茫又透着愤怒的脸,任长生不由得长久地叹息一声。
马全知那严肃古板又乏味无趣的脸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戴着眼镜,有些憔悴,仿佛一杆经年累月被风雨摧残的劲竹。
她想起了当年马全知曾经说起的话:修仙并非只有一个目的,依照天赋不同,每个人的终点应该都是不同的。天赋薄弱可以修身养性延年益寿,天赋平平可以修炼仙术惩恶扬善,天赋上乘则可以修道大成飞升成仙。让所有人都能从中得到收获,方才是修炼的根本。
“真是让人弄不懂啊……”她摇摇头,有些感概地低垂眼眸,“五十载大梦初醒,方知什么是沧海桑田,昔日最有教无类重视实用的大宗,今日却成为空谈仙法罔顾人情的工厂,这个世道的变化,真是让人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