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家巫典第二百四十九页写着:以骨为引,可替死一次。
我叫申伍子······
申家遗孤······
我接住从房梁坠落的青铜灯油时,掌心被灼出月牙形疤痕。
这是齐骨降生那夜,齐家祠堂七十二盏长明灯同时爆裂的馈赠——滚烫的松脂里浮着血丝,像极了申家祖坟里那些会蠕动的铭文。
"天机瞳又在疼了。
"我对着铜镜扒开右眼,瞳孔里嵌着的龟甲碎片正在渗出青灰色黏液。
昨夜梦魇中那个婴儿的面容逐渐清晰:他后颈虺蛇纹褪去朱红,正缓慢地染上申家独有的靛青。
"要救仇人的崽子?
"我盯着镜中自已锁骨下狰狞的烫伤,那里原本该纹着申氏巫祝的玄鸟图腾,
"申伍子啊申伍子,你比祠堂底下那些活尸更可笑。
"
可当我在暴雨夜摸进育婴堂,隔着琉璃窗看见那团襁褓时,匕首哐当坠地。
婴儿眉心浮动着共工氏的水纹,那是申家嫡脉才有的印记。
"原来如此。
"我嚼碎三枚铜钱吞下,腥甜的血沫涌上喉头,
"千年来那些通婚的新娘,竟把申家魂血酿成了齐家的锁。
"
从此我成了齐家最肮脏的影子。
每当齐天下挥动嵌着头骨的金刚杵,我就躲在槐树林里用银针扎草人——草人胸口贴着从齐骨那里偷来的胎发。
宿命是条衔尾蛇,齐申两族千年血盟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
暗河的水比母亲的尸骨还冷。
我摸索着将齐骨推向白泽时,指尖触到他后颈虺蛇纹的震颤——那畜生在吸食我的魂血。
多公平啊,我们申家欠齐家的,终究要用魂飞魄散来偿还。
"其实你周岁宴那碗长寿面......
"我最后的耳语消散在浪涛里。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碗面里掺着我剜下的三根肋骨磨成的粉。
申家巫典第二百四十九页写着:以骨为引,可替死一次。
河水灌入鼻腔的瞬间,我听见十二岁那年的自已在尖叫。
那时我刚发现祠堂密室里的血盟卷轴,发疯似的用火折子烧毁那些记载通婚的竹简。
而现在,我正成为卷轴里最卑贱的一个墨点。
不过没关系了。
当河底青铜棺的锁链缠住脚踝时,我竟感到解脱。
血沫从嘴角溢出,在漆黑的水中开出一串珍珠,每颗珠子里都映着齐骨不同年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