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破坏的契机发生在芍药身上,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根据我的猜测,破坏的地点就是在布坊,而时间则是在我们聊到坂本龙马被刺杀之事,意外被芍药听到的时候。”
鹤丸国永点了点头,示意一期一振继续说。
“这之后,我们行事更为小心,并盯住了芍药。她也没有将此事谣传,坂本龙马那边也一切如常,看起来历史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鹤丸国永沉思片刻,认同道:“的确如此。”
“可实际历史还是遭到了破坏,说明这其中有遗漏的部分。”一期一振翻了个身,正对着鹤丸国永的脸,继续道,“想要找到遗漏点很困难,但是我们在和芍药沟通的时候,她的一句话让我产生了疑惑,一直搁在心里想不明白。后来意识到历史被破坏后,我便从这句话入手,产生了猜测。”
鹤丸国永回忆了一下,且不说他基本已经记不得当时和芍药沟通了什么,就算记得起来,也未必能意识得到是哪里有问题。他轻笑了一声道:“别谦虚,我承认在细节上,你比我仔细多了。”
“这个猜测会推翻我们从一开始的判断。”一期一振犹豫道,“我怕会误导你,你确定要听?”
“当然。”鹤丸国永坦然道,“你要不说,我就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那行。”一期一振深吸了一口气,凑到了鹤丸国永的耳边,缓缓道“我猜测芍药不是拥护方,而是刺杀方的人。”
一期一振的语速很慢,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轻柔地扫过鹤丸国永的耳旁,耳根上微微有些发痒,这种感觉一直蔓延到了心底,心痒难耐之下,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以至于鹤丸国永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鹤丸国永:“……”
这种正经时刻进行不正经行动和发表不正经言论,都可能影响一期一振的思考,鹤丸国永僵了片刻,冷静道:“好好说话。”
一期一振笑了笑,脑袋靠在鹤丸国永的胳膊上,朝着外侧滚了半圈,仰头看着天花板,继续说道:“当时让我产生疑惑的那句话是‘你们怎么知道有人要刺杀坂本大人?’,她问的语气太过平静,而且当时我们已经与她沟通了一波,她虽然有些气急败坏,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
这句话鹤丸国永依稀还有印象,他们最开始的沟通内容是他和芍药的对骂,后来沟通无果,换了一期一振上场,芍药才说了这句话,继而确定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鹤丸国永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在心中反复默念了几遍,果然也感受到了一丝怪异。语气和语境的不同,这句话的含义也将截然相反。
“芍药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刺杀坂本龙马?”鹤丸国永悚然一惊,“这道场的人就是刺杀坂本龙马的凶手?”
“不,这倒不是。”一期一振摇头道,“这两日我和道场师父聊过几次,旁敲侧击得知他十分欣赏坂本龙马,应该是拥护者没错,有问题的只是芍药一人。”
“这我就更糊涂了。”鹤丸国永道,“这一个小妮子能做什么?”
“通风报信。”一期一振低声道,“因为父亲的关系,芍药和酱油店走得比较近,很容易拿到坂本龙马的消息,然后再透露给刺杀者。我们的谈话让她觉得走漏了风声,加上还有我一直盯着她,所以昨日才没能实行刺杀。”
“真的假的。”鹤丸国永惊奇道,“这的确说得通。”
“这只是个匪夷所思的猜测。”一期一振无奈道,“你别太顺着我的思路,想想其他细节。”
鹤丸国永笃定道:“没有思路,芍药就是罪魁祸首。”
“所以我才不想把猜测告诉你。”一期一振把手掌拍在了鹤丸国永的脸上,遮住了他的双眼,“给你两分钟时间,想一条不一样的思路出来。”
鹤丸国永失笑:“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你我二人出二级任务本身就有些勉强,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更应该谨慎处理。”一期一振道,“我担心我一个人梳理一整条猜测会有遗漏的部分。”
“这怎么做个任务跟破案一样。”鹤丸国永保持着被一期一振捂住眼睛的状态,黑暗中的大脑格外清明,时间线一条条罗列在了眼前。
片刻后,鹤丸国永开口道:“一期,新思路暂时没有,我问个问题行么?”
一期一振:“问吧。”
鹤丸国永:“刚刚的猜测,怎么解释芍药为什么跟坂本龙马过不去?”
一期一振闻言一笑:“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另一种猜测。”
“来,说服我。”鹤丸国永握着一期一振的手腕,将他的手掌从双眼上移开,侧过身定定地看着他,“猜测中又有猜测,真实性太低。”
“能发现问题是好事。”一期一振也侧过身,和鹤丸国永面对面躺在了一起,低声道,“你记不记得,婆婆曾经提到过奈奈这个名字?”
“记得。”鹤丸国永点头,“就是芍药,这点我也想到了。”
“那还记得,婆婆的小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为了保护未来媳妇被上士杀死的。”
“婆婆说过,她现在孤苦伶仃,只剩下小儿子未过门的媳妇在关照她。”一期一振缓缓道,“我盯着芍药的这两日,发现她每天都会去婆婆家,送些东西或是坐着一起聊聊天。不过道场师父似乎有些反对,那天我们喝的鸡汤,芍药偷偷给婆婆送了一盅,被发现后还被道场师父说了一顿。”
鹤丸国永瞬间顿悟:“芍药就是婆婆那小儿子未过门的媳妇?”
一期一振点头:“是。”
“芍药、奈奈、婆婆。”鹤丸国永低声念了一遍,大脑飞速运转,半晌后点了点头,“这一点姑且从猜测上升为事实。”
“还有一个依据的。”一期一振道,“婆婆说我和她小儿子长得像。”
鹤丸国永沉默了一下,眯眼道:“你是想说,芍药对你格外倾慕,是因为你跟他那被杀的未来夫君长得像?”
“这也算是条依据。”一期一振挑了一下眉,“想要验证也简单,去问问婆婆就行。”
鹤丸国永又微妙地沉默了一下,重复道:“芍药对你格外倾慕,是因为你跟他那被杀的未来夫君长得像?”
一期一振:“……”
鹤丸国永产生这种反应,通常都没有好事。
“鹤丸。”一期一振笑盈盈地说道,“我最喜欢你。”
鹤丸国永面无表情道:“你还喜欢鸣狐、小退、药研……那一群藤四郎。”
“嗯,他们是我的弟弟。”一期一振继续笑盈盈,“可是最喜欢你。”
鹤丸国永深吸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段数什么时候变这么高了?”
“耳濡目染。”一期一振道,“说到底就是关乎脸皮的问题,这几年想得开,段数进步也就快了。”
鹤丸国永鲜少从一期一振口中听到如此正经的胡言乱语,一期一振在本丸维持的是邻家大哥哥的形象,性情温柔腼腆、随和可亲,可现在哪里看得出半分痕迹,整一个撩人心弦的老江湖。
鹤丸国永晃了晃神,失笑道:“这几年受什么刺激了?”
一期一振想了想:“趁着还能说情话,就不吝啬了。”
这一句话里有话,鹤丸国永却瞬间明白了一期一振是在暗指烛台切光忠,眼神不由得一暗:“总会有办法的,别胡思乱想,我不会允许你忘记我的。”
一期一振笑问:“万一不小心忘记了呢?”
鹤丸国永恶狠狠道:“那就把你扒光了挂在樱花树上,不记起来就不放你下来。”
一期一振:“…………”
比不过比不过,鹤丸国永的段数果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期一振无语了一阵,幽幽道:“你敢这么对我?”
鹤丸国永:“不敢,不过……”
一期一振:“嗯?”
鹤丸国永:“不过把我惹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一期一振:“你把我挂树上,我可能会惊吓过度,什么都想不起来。不如你在本丸裸奔几圈,可能我震惊之下就想起来了。”
鹤丸国永笑着在一期一振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眼看着话题朝着愈发不可描述的方向奔去,一期一振非常果断地做了结束语:“好了,接下来说重点。”
鹤丸国永点头,一期一振问道,“需要先回忆一下重点是什么吗?”
“芍药那小妮子跟坂本龙马过不去的原因。”鹤丸国永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当我老年痴呆呢?”
一期一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好像是该注意了。”
鹤丸国永:“……”
从锻刀时间来看,鹤丸国永比一期一振早了近两百年。
从入本丸的时间来看,鹤丸国永比一期一振早了整整六年。
听起来的确是老了。
“你最近越来越肆无忌惮了。”鹤丸国永往前探了探身子,鼻翼轻轻扫过一期一振的侧脸,眯眼道,“等任务结束后,好好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老当益壮。”
一期一振“噗嗤”笑出了声。
鹤丸国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趁着现在多笑笑,等回本丸看你还笑得出来。”
一期一振面带笑意,目含桃花,对着鹤丸国永抛了个媚眼:“我笑不笑得出来,也是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你现在这样不行。”
“怎么不行?”一期一振收了神通,将泛滥而出的媚意收敛了些。
“总之不行。”鹤丸国永道,“你稍微……纯情一点。”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要不然你先示范一下。”
鹤丸国永闭眼沉思,经过了一番认真的思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一期一振的衣角,嗫嚅道:“我下次不敢了。”
一期一振沉默,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鹤丸国永演上了瘾,继续小声道:“你不要欺负我。”
一期一振轻笑了一声,突然伸出食指挑起了鹤丸国永的下巴:“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呢。”
鹤丸国永:“…………”
“不是,我这是示范,不是让你顺着往下演。”鹤丸国永抓住一期一振的手腕,没好气道,“我现在特别怀念你刚来本丸的样子,干净清澈、一尘不染,不跟现在似得,一肚子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