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欢往后退了些,重新审视烛光中面目柔和的人,轻喃:“你居然……”
这还没说完呢,他就意会了?
方长弈点头:“账务细节我自然是外行,但大方向是有数的。”
“那就最好了。”
沈宁欢双掌合十,心下松了一大口气,却见方长弈眉眼含笑,正定定望着自己。
“怎么?”
她睁大眼,身子也不由自主坐正些。
那人慢慢抚上她后颈,倾身在她脸颊上一吻:“我家王妃当真聪颖过人。”
听沈宁欢诉说这件事,他心中也豁然开朗。容正先的案子,以此为切入点再合适不过,这些日子头疼的问题竟迎刃而解。
沈宁欢只知这和容家必定脱不开关系,但前朝之事她是一点也不懂的,眼下她更关心的,是方长弈会如何应对,毕竟容觅那么狡猾,万一棋差一招把自己搭进去……
她倏地想起昨天容觅还来王府拜访,这么敏感的当口,可不是蹊跷?虽然她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方长弈,但这种关键时机,还是要互相坦诚为好。
“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昨天容觅和云祁来了王府。”沈宁欢低头,攥着削葱般的指尖,毕竟他之前特意嘱咐过,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方长弈一手轻扣账页,眼光迷蒙,正在思忖,听闻此言目色一沉,倏然转眸望向沈宁欢:“她说什么?”
声音虽严肃,倒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
沈宁欢老老实实将来龙去脉言明,见他许久都不发一言,又小声解释:“我怕你不想让我牵扯云祁的事,所以,所以才一直拖着没告诉你……”
方长弈疲惫地叹了口气,柔软平和的目光直直望进她眼底,声音有几分无奈:“你总是怕我的。”
沈宁欢低眉敛目,细密的睫毛微微扑朔着,有些不安。
“我什么事没依着你?”他抬手缓缓抚过她的头发,压低了声音,“以后不许把我看得这般疏远,否则——”
“否则什么?”沈宁欢一颗心提了起来。
他眼中划过不露声色的笑意,缓缓吐出两个字:“你猜。”
“我才不猜呢!”沈宁欢知道他又开始没正形儿了,连忙打住这个话题。她歪着脑袋想半天,慢吞吞开口:“容觅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
“你啊,看不明白吗?”方长弈也不闹她了,视线落在那本账簿上,兀自摇头,“本王真该收回刚刚的话了。这种时候,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拖你下水。”
但方长弈仍然有不解之处。容正先倒台是早晚的事,容觅做这番挣扎不过是以卵击石,并无太大的意义。她不会绕弯子做无用功,既然找上了沈宁欢,恐怕是想以此来要挟自己,达到额外的目的。
“幸好我没上她的当……”沈宁欢拧眉,一脸的深思熟虑,手指下意识搅着他的袖摆,搅成了疙瘩。
方长弈心情很是沉重,眼中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啊,也就是涉及自己老本行的时候机敏点儿,对外人太没有防备了。
觉察到对方一直没动静,沈宁欢不由抬眸,迎面就对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好看的眉眼被温淡烛光笼罩,平日里锋芒毕露的凌厉感随之消融,显得异常柔和。
方长弈若有所思,把她不消停的手从自己袖子里拖出来,握在手心里。她的指尖有些凉,他又下意识给她暖着。
许久,平淡如水的声音道:“无妨,你照旧行事便好。”
“啊?”沈宁欢瞪大了眼睛。
他轻笑,眸子里的迷雾散去,目色重归清朗:“既然主动送上门,我们便将计就计好了。”
沈宁欢似懂非懂点点头。方长弈神色自若,也看不出是什么打算,不过朝堂之事,自己在这瞎寻思也没用,只需要相信他便够了。
有下人来报热水已经备好,方长弈摸摸她的头,去沐浴更衣。
沈宁欢漫不经心抿了几口花茶,无聊之际,想起白日没看完的话本,便眼神和兰鸢示意。
兰鸢心有灵犀地点点头,碎步去书架边将书取了过来,呈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