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还是要——”沈宁欢话说一半,猛然就被他拉进怀里,拥紧了。那拥抱和往日都不一样,很安稳,也很沉默,好像天长地久的时光中,最静谧最安好的相守。
她身上有甜丝丝的淡香,方长弈埋首在她颈间,像极怕失去一样,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加深了这个拥抱。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沈宁欢被吓得懵了,身子微微一僵,不敢喘大气。
“你、你没事就行,我要回去了。”她挣扎了一下,但没能推开。
“谁说我没事的。”头顶传来清淡的声音。
她终于被慢慢放开,抬眼望去,那人明朗的眸子里浮起几分调笑。
“刚才信誓旦旦说什么担心,惹得本王感动不已,这才过多久就不管不顾想一走了之?沈宁欢,你这叫什么?无情无义始乱终弃啊。”
“你……”沈宁欢后退了一小步。
暖玉般温润的声音又徐徐道:“你既然发现这伤,就要对本王负责到底对不对?”
沈宁欢没想到他一张嘴如此能来事,白的也说成黑的,当即不打算理他了。她气得一下子没了主意,原地站了小会儿,把衣服送到他眼皮子底下。
“拿着!”
“嗯?”方长弈迟疑片刻,洒脱地笑了:“不穿也罢,省的还弄脏衣服。”
他指得自然是手背上的血。
这什么没心肝的话?沈宁欢瞪他一眼,谁都知道江风是吹不得的,特别是夜里的江风,更何况他刚刚还动了手,血气正活络,不加衣服等着得风寒吗?衣服脏了比这重要?
沈宁欢一脸不情不愿,把衣服“唰”的展开,绕到他身后迅速给披上,又绕回他面前,认真妥帖地整理。方长弈展臂,听话地任她摆布。
沈宁欢对打理衣服这件事还是很执着的,衣襟彻底平整了才收手。
“我走了。”她根本不理会那些不着调的胡言乱语。
“阁楼上没有伤药。”身后的他也不动,只哀哀戚戚说了这么一句。
她不由停下步子,金疮药么,自己出行的时候倒是会习惯带一瓶,可这下又得和他一道回房拿。
“那还不走?”沈宁欢对自己的口不对心有些懊丧,闷闷扔下这句话,埋头径自往船舱走去。方长弈挑眉,星眸中约略藏着笑,大步上前与她并肩,强硬地扣住了她的手。
两人回到天字九号房时,夜已深,凉风渗骨。方长弈来到窗前,抬首遥望天边一轮明月,默然关好窗。
花好月圆夜啊……
沈宁欢一回房就去卧室翻找,待她拿着药和绢布回客厅时,见那人正合上窗。这次不需要说什么,她也很清楚,某人的动手包扎能力基本上是零。
“还不坐下。”沈宁欢也不看他,自己先去桌前放好东西,着手准备。她的声音没什么好语气,但方长弈却是心情颇佳的样子,慢悠悠到她身侧坐下。
沈宁欢拿棉花蘸了些粉末,给他上药,恍惚觉得似曾相识,自然而然想到了当初在青竹园,她也帮忙包扎过。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动作麻利,现在却心不在焉。林亦就是方长弈,方长弈就是佑亲王,这位王爷当初到底为何无缘无故强收租地,毁了沈家的生意?再往深处想,云家也是因为这件事悔婚的,方长弈的意图又与这有关吗?
“在想什么?”一字一句,在深夜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冷清。
方长弈坦然而静默地望着她,目光镇定得有些可怕,沈宁欢心里不服气,明明是自己对他存疑,那人却反倒像质问似的?
“没什么。”她不冷不热回答,手上飞速替他包扎好,“你回去吧。”
他却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似笑非笑,目光三分挑衅:“宁欢,有话闷在心里是不行的,毕竟——”
危险在空气中蔓延,沈宁欢警觉地站起身,拔腿往卧室跑,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他扣住腰,揽进怀里,后背蓦然撞进他胸口。
方长弈将人牢牢束缚在怀里,微微低头,耳鬓厮磨。沈宁欢想掰开他手,又怕弄疼他伤口,无奈作罢,好在他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毕竟,往后是要朝夕相处的……”沙哑的、慵懒的声音,一字一句入了耳,像羽毛一样轻缓地扫过她心头。
沈宁欢脸发烫,谁要和他朝夕相处了?她心里没底,不知自己究竟被他摆在怎样一个位置,凄凉地想,等他有了王妃侧妃一干妾室之后,每天哄她们还来不及,那时候自己又在哪?
“好,我问你。”她忽然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勇气,甚至还侧过头与他对视一眼。
然后,双唇堪堪擦到了他唇角,毕竟是耳鬓厮磨的距离。
方长弈微微一笑:“宁欢肯主动,本王着实很欣慰。”
太冒失了,出师不利啊。沈宁欢缩回脖子,盯着地面,惊魂不定地深呼吸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