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会敌手04(1 / 2)

听了陆老夫人的话,陆决明隐晦的看了陆老夫人一眼,面上变化不显,心里却觉得万分诡异,老夫人这话,好像是在极力替他证明他无罪?

刑知县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咳一声,正襟危坐道:“陆夫人,既然嫌疑人本人都已经承认了,依本官看,就不必了吧。来人呐,拿笔来,请陆秀才签字画押。”该死的,究竟是谁告诉他的,陆家老夫人极度厌恶嫡子嫡孙。这叫厌恶吗,怕是极度疼爱吧,不然谁会大老远的跑来管一个厌恶之人的死活。

“大人,且慢。”陆老夫人不疾不徐的说道,将吩咐芸娘去取得那封信拿出来,“大人,您若是觉得这个盒子不足以当证据,那么请您看看这个。”

刑知县眉头一紧,心中颇不耐烦,暗自恼恨陆老夫人听不懂他的暗示,面上却义正言辞的说道:“陆夫人,本官已经说了,既然嫌犯已经认罪,本案便不必再审了,你若是再不知趣,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本官判案,休怪本官治你扰乱公堂之罪。”

“大人,民妇并非是想阻挠大人判案,民妇所来也不是为了这位陆秀才,而是为了民妇的孙儿,民妇的孙儿经常做错事,民妇劝阻不了。现在更是做了一大错事,他不能一错再错了,他犯的错也不能连累别人。”说到最后,陆老夫人竟红了眼眶,一副为孙儿忧心不已的慈祥奶奶样,“所以恳请大,帮民妇好好劝劝孙儿,他不能再错下去了。”

刑知县见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又听见陆老夫人是为了他的孙子来的,于是断章取义的忽视了连累别人几个字,他说道:“陆夫人,你是山阳县人士,即使真要帮助,也该找山阳县县令,本官乃是隆安县县令,管不了山阳县的事你来找本官也无济于事。这样吧,等本官办完了这件案子,再修书一封给山阳县楼大人,看在本官的薄面上,楼大人会鼎力相助的,你的事现在就此罢了。来人呐,请纸笔,陆秀才要画押——”

“刑大人,陆决明乃是我山阳县人,更是我县本届的举子。刑大人这般不通告本官一声就定案,怕是不妥吧。”楼知县边说着便走进公堂,面上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但是刑知县能想得到,要是别的县令像现在的自己这样,不通知一声就处置他所管辖区域里的人,不管是那人有罪还是无罪,即使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会有芥蒂的。

“楼大人说得没错,刑大人,如果本官所想不差,你应该是知道陆决明是山阳县人,而被害人是我山阴县人,本县的人遇害身亡,怎么连本官都不不能管吗?”

和楼知县一起进来的还有山阴县的裴知县,县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一县之长,怎么会不知道?他来这不仅是因为律法有规定,本县发生的一切案子只能在户籍所在地审理,或者在县衙无法审理时移交上一级府衙,更是因为陆决明曾经帮过他,让他免于被迫做下错事,所以这次只要陆决明没罪,他就是拼着乌纱帽不保,也要保住陆决明。

刑知县现在既觉得头疼,又觉得后悔,早知道就先处理好陆决明的事,再来管其他。没想到楼知县和裴知县会来的这么快,现在想要按着晋王意思处理是不可能灵力。他既不占法理,也不占情理,再怎样了轮到他管,只是他还是要垂死挣扎一番,“楼大人,裴大人,你们说的本官岂能不知,可是案子是发生在本官所辖区域,又是本官的手下发现的,难道本官不可以管?更何况在二位到来之前嫌犯已经承认,事实就是他所为,难道二位不信任本官的审理?”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事情在他隆安县发生的,他自然也是可以管的,况且还是他的人先发现的,更明白当时是什么情况。这样一说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可是说来说去都是歪理,天启律法明晃晃的摆在那,根本就没有这种说法。

“哦,是吗?陆秀才,真的是因为黄崇和薛礼曾经为难过你,你便记恨在心想要杀人泄愤?”听到刑知县的话,裴知县转身看着陆决明,似乎是不信,又似乎是信。

陆决明心领神会,立马说道:“回大人,学生从未承认过,学生也从未做过。”

他刚才还在想要怎脱险,看刑知县的样子,似乎是一心要废掉他的名声,毫不掩饰的态度,摆明了是要他死,所以无论他拿出多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刑知县都不会信,甚至还有可能倒打一耙,如果没有能让刑知县忌惮的人帮助,他很难逃脱厄运。

却不想他还没有想完,陆老夫人就出现了,还说了一些对他有利的,却又似是而非的话,紧接着楼知县和裴知县就出现,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刑知县的威胁之意。

从刑知县的自从楼知县和裴知县来后,仍旧妄图定他的罪时,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从头到尾都是活在一场阴谋之中,他以为自己能够主宰人生,其实全都在幕后之人的操纵之下。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这场阴谋似乎和八年前太子遇刺一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更是觉得当初陆父的死,陆重楼能够那么快掌握陆家,就连这几年来陆氏族长时常因为陆决明兄妹俩来陆家,也和那件事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陆决明收回心神,这次是他太大意了,也会是他没有想到,以后幕后黑手要是再现这么算计他,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陆决明,休要狡辩,难道你没承认这两样东西是你的?”刑知县指着青莲玉簪和青莲绣纹香囊厉声喝道,他就不信,真个衙门里那么人都听见,陆决明还能狡辩,此时他已经忘记了,陆决明只说过这样东西只是曾经属于他。

“回大人,学生确实说过,可学生说的是它们曾经是学生的,但是在几个月前,它们就不再是属于学生的。”陆决明站在公堂之上,目光直视着刑知县,不卑不亢的说道。

陆决明曾经用过这两样东西,用的次数还不少,很多人都看到过,所以他并没有否认,毕竟已经存在过的事实,不是你否认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听到陆决明的回答,楼知县看着刑知县的目光带着探究,意味深长的说道:“刑大人,这就是你说的认罪?倒是让本官觉得惊讶,原来还可以这么断案。”

楼知县的话音落下后,在场的所有人目光炯炯的看着刑知县,刑裴知县更是露出和楼知县相似的眼神。知县被看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这下他是彻底明白曾经齐明的感受了,众目睽睽之下,就像被人当众扒了衣服一样,真是骑虎难下,难看极了。

“楼大人,民妇有一言相与楼大人说。”在刑知县难堪之际,陆老夫人在芸娘的搀扶下,魂环走到楼知县身前,将她带来的盒子和信递给楼知县。

楼知县本就疑惑陆老夫人的出现,裴知县出现的原因很好解释,可是陆老夫人和陆决明之间的关系,当日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陆老夫人对陆决明是真的厌恶,如果是他都看走了眼,那只能说明是陆老夫人掩饰的太好。

不过也就是想想,楼知县将东西接过来,问道:“陆夫人,你这是?”

“楼大人,还不是我那不懂事的孙儿,因为一念之差,做下错事,害的陆决明身陷囹圄。孙儿还小,民妇不忍他走上邪路,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举。”陆老夫人面露悲戚,一副为不成器的孙儿操碎了心的模样,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大人,民妇真的没想到,孙儿竟然会胆大妄为到陷害同族,犯下杀人的重罪。”

陆老夫人悲痛到语不成句,上手死死的抓住芸娘的胳膊,才勉强站稳身体,“大人,青莲玉佩和青莲绣纹香囊是陆决明的,可是就在几个月前,民妇做主给他分家出去,他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走,花放在原来的地方,就装在那个盒子里,那个盒子是特制的,只能放得下玉佩和香囊。”

陆老夫人说完停下来缓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封信,再接着说道:“至于那封信,就是我那不孝孙儿嫁祸于陆决明的证据。”

陆老夫人闭上眼睛,不忍再说,可是过了一会儿又坚定的睁开眼,缓缓说道:“黄崇是民妇老二家的侄子,自小便喜欢和我那不孝孙儿来往。前些日子因为分家,家里多出许多事情,孙儿情绪不好,不想应黄崇的邀约,可是黄崇还是屡屡上门,最终扰的孙儿不厌其烦,才想着要想个法子绊住黄崇,让黄崇没有时间再去打扰他。”

说到这,陆老夫人看了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的陆决明一眼,“孙儿白英和陆决明自小不和,又听说在县试的时候,黄崇和陆决明有过过节,所以才想出这招栽赃嫁祸之计,既能摆脱黄崇的烦扰,又能政治到陆决明。至于一同被算计的薛礼,则是因为当日他的言语,再加上中间人黄崇,让他被同窗看了笑话,所以才想着将他一同除去。”

陆老夫人言辞恳切,叙事平直,就好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将这件事情叙述出来,丝毫看不出破绽,就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刑知县听到这里,又看到楼知县和裴知县的态度,再看到有恃无恐的陆决明,以及痛苦悲戚的陆老夫人,顿觉得大势已去。陆老夫人条理清楚,又有陆白英陷害陆决明的亲笔信,而这件事情他自己也知道,原本就是无中生有,漏洞百出,想要顺利达到目的唯有快刀斩立决,现在先机已逝,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陆夫人,难道就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要本官信你?”

“刑大人,亲笔信不可信,难道光凭一个谁都可以拿走使用的玉佩和香囊就可信吗?”陆老夫人直视着刑知县,忍不住老泪纵横,拍打着胸口说道:“大人,你知道现在民妇的心有多痛吗?那是民妇像疼眼珠子一样疼了十几年的孙儿,可现在民妇却亲手将他推向深渊,这种剜心之痛您理解吗?大人,民妇是不喜陆决明,可也不代表民妇是非不分,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您知道民妇做出这个决定有多艰难吗?”

瞬间,全场寂静,只有陆老夫人轻轻地抽泣声,和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地喘息声,也不知不过了多久,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可是陆夫人,就算真的如你所说,那我看到的又作何解释?”

“你看见了,你看见什么了,你看清脸了吗?”陆老夫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