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顾意琛从凳子上起了身,离开了桌子,走到了刘天降的跟前,谦逊恭谨一派闲雅。
乔汐看着默默的撇了撇嘴,惺惺作态道貌岸然。
看着眼前的顾意琛刘天降有些惊讶,再看到他边上的乔汐就更惊讶了,用现在孩子们的话说,那就是有生之年系列。
他就是进来买个生煎居然还能遇到‘仇人’,眼前这俩人,当年可是狠狠的在他心上给扎了一刀子的。
他们俩本是他们那一届实打实的要考名校给学校的荣誉墙再争光彩的人,可到了最后他们俩倒好,一个在最后一学期直接不来上课了,另一个突然就退了学。
还有那几个和他们天天围在一起的小王八蛋,基本也没一个听话的,放着最好的学校不去,说什么要去喜欢的学校,特别是哪个庄咏儿,当年他们市里的高考状元,最后去了厦门,惊呆的又何止是学校里的老师跟同学?
“刘主任。”乔汐也出声打招呼,但是声音里明显透着心虚。
顾意琛对她的这个行为觉得好笑,她这算是肌肉记忆本能反应?可是当年她看到自己都笑得那么开心,现在怎么看到他那表情就跟恨不得把他的脸给撕了一样呢,还真是差别待遇。
“你们俩在说我坏话?”刘天降看着乔汐那紧张的样子玩笑着问。
刚刚是谁在说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看到乔汐这个反应他倒是有些好笑的,他在学生心目到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这都毕业这么多年了看到他还紧张,再说了,他可是记得当年在学校可就数她无法无天了。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乔汐一边摇头一边把手放在身前来回摇摆着。
“那你紧张什么?况且,这世上还能有你不敢的事?”刘天降看着乔汐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又不可思议,当年翻墙翘课什么的,如果他没记错她可是没少干吧,当年都不怕他,现在倒好了,多年不见,看到他还学会紧张了。
“我没紧张啊。”乔汐说着笑了起来,人也一瞬间松懈了下来。
“见到您太激动了,都忘了我早就毕业了,本能反应,本能反应。”
“你可算了,当年开学第一天犯错被抓我可都没见你紧张。”
听到刘天降这么说,乔汐只得笑着陪着笑脸,往事不堪回道,谁还没荒唐过不是。
“您坐,刘主任。”乔汐让到。
刘天降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些时间于是就坐了下来转而看着他们问:“你们俩这是怎么个意思,怎么会在这里?”
“出差,然后过来学校看看。”顾意琛从里边拿了新的杯子出来,倒了杯茶放到了刘天降的面前。
“在哪儿工作,哪个学校毕的业。”
“清华,我上了清华,没给您丢脸。”乔汐笑着回道。
说到学校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再看向刘天降目光带着些激动:“刘主任,我的CD呢,还在您哪儿的吧。”
“什么CD?”刘天降抿了一口茶水,眉头微皱似是在思索着有关的记忆。
“我的CD啊,我家周天王签了名的,说好的我到时候拿清华通知书找你赎的。”乔汐笑问:“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
“没了。”
“您把它毁尸灭迹了?”乔汐试着猜测,莫非当年她退学走后刘天降拿它当出气筒了?那可是当年她抢赢了咏儿抢到的,被毁了也太可惜了。
“找他啊。”刘天降把下巴对着面的顾意琛抬了一下。
“你们毕业后没多长时间,他就过来找我拿走了。”
乔汐顺着刘天降的目光瞥了顾意琛一眼,然后又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拿人东西之后都可以这么理直气壮一声不吭的,大概概也只有他了。
刘天降赶时间,简单的聊了两句他们现在的工作之后就离开了。
乔汐和顾意琛还有刘小甜把他送出门口,要走时他又突然回头看了看乔汐,又看了看顾意琛,还是问了一句。
“你们俩……结婚没有?”
这可是他的一个心结,他做教导主任那么多年唯一的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的早恋苗头,当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一个消失,一个退学,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他心里都埋着根刺呢,现在知道他们一个个都上了好的学校,有了很好的前途,他也算是彻底的放心了。
乔汐被刘天降这句问得一愣,一时有些跟不上刘天降的脑回路,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但是旁边的顾意琛却没有迟疑,淡淡的笑了一下,温声答道:“就快了,到时候还要请您老赏光。”
送了刘天降离开,回到屋子里又重新坐下之后,刘小恬隔着几张桌子看着乔汐很是贴心的保证:“乔姐您放心吃东西,回公司之后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还有我还有我。”一边的梁田也跟着举手,今天的事知道的就她跟小恬了,这么直观的目堵了两位领导的费力隐藏的真实关系,她就算脑子有泡也不会,更不敢拿到公司里去和别人八卦的。
......
在北京落地之后,乔汐没有和大家一起坐公司的车,而是在候机厅外拦了出租车就离开了.
刚刚下飞机就看到了她家宝宝发来的信息,她的宝贝儿子已经快到家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上了车之后乔汐先给儿子打了通电话以解相思之苦,然后又打给了苏未让她带着呦呦也回家里。
因为路上堵车,乔汐到家的最晚,她到家的时候天幕已经渐渐浸染上了墨色,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天天和呦呦在小院门口揉着隔壁家邻居家那只沙皮狗的肚子玩,乔汐看在眼里,瞬间一路的舟车劳顿一扫而空,压抑了一路的心气儿也跟着顺畅了起来。
回家吃了饭后,乔汐捧着儿子的脸蹂躏了一番以解她连日来的相思之苦,但是她相思的对象却不怎么配合。
“妈妈,你生我出来就是为了揉脸玩吗。”天天手里一边拧着魔方一边抬眼看了一眼正在蹂躏着他的妈妈心下无奈。
他的脸到底是哪里好玩了?
“本来不是的,生你出来之后就是了,谁让你长这么可爱呢。”乔汐说着,低头一口亲在了天天的脑门儿上,很是响亮。
“我不可爱。”天天本能的回道,头也没抬,连白眼都都懒得翻了。
“我可爱,我可爱。”洗完手的呦呦从卫生间里跑了过来。
因为手上残余的水迹还没有擦,两只小手在身边空架着,又带着一模乖宝宝求表扬的讨巧表情,小模样是真的可爱的不能再可爱了。
“对,我们小呦呦最可爱了。”乔汐笑着回道。
把呦呦拉到身边,伸手接过来天天已经从盒子里抽出来的纸巾,轻轻的把她小手上的水份擦干,然后伸手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手都没擦就跑出来,一会你妈妈出来要生气了,下次记得不准这样了,因为我们呦呦要做个小淑女。”
“妈妈,你还是不要教呦呦说淑女什么了,再把呦呦教得不伦不类了怎么办,还是让干妈教才合适些。”
“乔宇梵,你什么意思。”乔汐把呦呦放在了腿上,眯着眼睛看着了一边的天天。
有的时候乔汐也很想不明白,明明她性格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别扭傲娇又耿直的小东西来,她的乖巧可爱的基因是真的一点都没有遗传到。
“我是说你美丽优雅,温柔大方,可亲娴静,尽善尽美,倾国倾城,集万千优点于一身,芳华夺目。”
“宝贝,你这背成语大全式的彩虹屁不仅放的言不由衷,而且也一点都不好听。”
“知道你还让我说。”天天手上拧魔方的动作没停,抬头看了乔汐一眼,低声抱怨。
乔汐呼吸一窒,盯着旁边的天天不说话了。
是她的错,是她做妈妈的没有给他好的基因。
过了一会天天没有再听到妈妈的声音,蓦然就觉背脊一凉,便知要不好。
于是把手上还差一点没有恢复的异型魔方扔在了一边的沙发上,转头看着妈妈正一脸淡色的看着自己后本能的便是头皮一麻。
他又要完!!
“妈妈,生气啦?”天天赔着笑脸,伸手晃着乔汐的一只胳膊。
他不想跳小白兔,除了这个,让他干什么都行。
“哼。”
乔汐很有骨气的转头,不看对正对着她挤着一脸假笑的天天。
好久没见他跳舞了,正好,这可是他自己把机会递到她手里的,不把握她就是笨蛋。
“哼!”
坐在乔汐膝盖上的呦呦也跟着她学着哼了一声,只是她不算完,小呦呦接着还很有骨气的鄙夷了一句:“马屁精。”
乔汐正忍着的笑意因为呦呦的一句话差点破功。
一边刚过来的苏未也是看着她的小女儿一脸的好奇,刚刚的话她都听到了,只是好奇这个四岁多的小东西怎么会对刚才的事情有这样的认知。
“呦呦,你怎么知道马屁精?”乔汐把呦呦转过身来看着她。
这小东西是靠什么思维方式把这个事情定论的这么准确的,她好奇极了。
“周叔叔说的,上次妈妈说爸爸言什么衷,我听不懂,然后见了周叔叔就问了他,他就说我爸爸是个马屁精。”
“这样啊...”乔汐恍然,忍着笑意对着呦呦点了点头:“你周叔叔说的对。”
周铭扬说的再正确不过了。
“妈妈,你不生气了吧。”找到机会插话的天天又问,马屁精就马屁精吧,也比蹲在地上装小朋友跳小白兔的好。
“谁说的,我气大着呢,该干什么自觉点儿。”
天天呼吸一窒,进而把手伸到了乔汐的眼前:“你看…”
“我晒的可黑了,一点都不形象了。”
乔汐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天天:“小黑兔妈妈更喜欢。”
“你欺负我。”天天压平了嘴角,看着乔汐一脸控诉。
他也知道已经没有救得了自己了,于是转头看了看了,看客厅里除了妈妈和呦呦还有自己,已经没有了其它人的影子。
于是天天认命,深吸了口气弯起了嘴角看着呦呦:“呦呦,哥哥和你玩捉迷藏,你去藏起来,一会哥哥找到你就带你出去买,然后我们再去找沙皮。”
在成骗走了呦呦之后天天便起来往外走到了有点开阔的方,蹲了起来,重复着他已经跳过不知道跳了多少遍的小白兔,牺牲自己来满足妈妈的‘恶趣味’。
小白免,白又白……
从上海回来之后乔汐的工作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忙碌之中。
下半年的土地市场的交易已经正式开始,国土下半年准备出让的地块中,中银看中了两块,一块远离闹市人烟稀少的京郊山区,另一块则是在周边设施成熟齐备的高品质住宅区,这两块地,中银俱有志在必得之势。
从上海回来之后,乔汐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似的,大部分的时间消耗在一场又一场的会议里,和一次又一次的方案调整,和前景评估中度过的。
这样忙碌的日子也是有好处的,人一忙,其它的事情也就暂时占据不了心神了,所有的纠结烦忧都可以暂时的放上一放。
所以她跟顾意琛也就依然不咸不淡的别扭着,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
一时间,很难得的,她把在工作和生活倒也离奇的维持在一个怪异的平衡点上。
其实这近一段乔汐的生活也不算全然的平静,在上海的时候听到包子叔说见到了咏儿,当时她多半以为他是看错了的,只是在她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她和苏未便在一个咖啡厅意外见到了她,旧友重逢,重聚可期,惊讶又惊喜。
但是更惊讶的是,咏儿把把他们都给忘了,忘了个干净。
本来多年后眼看着大家又要齐聚在了一起,是怎么庆祝都值得都不为过的时刻,但是咏儿的失忆像是把这份来不及的惊喜兜头浇上了一盆冷水,让所有的包裹着兴奋的心都跟着瑟瑟微寒。
关于咏儿的失忆,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多年前出了一场车祸,不小心撞到了头,所以就忘记了一些事情,然后人生重启重头过来,她赚大发了。
她说的自是云淡风轻,像是目堵了一场与她无关的劫难后,淡而然然的转述给了她们听,但是乔汐记得当时听到时心里跟着扭着疼。
那些所谓轻嘲的豁达背后要用尽多少力气,才能那么淡然的自我放过?
有多少的苦楚是要一个人无声默默的吞下的,没有人能体会得到,这个世上所谓的感同身受根不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