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然套上外衫,单手将腰带扎紧,对于韩筹的到来他并不意外,锦儿被掳走,想必又触动了韩百夫长的某根敏感的弦,他当下呵呵笑了一声,直至走近营帐,便见到闻锦赤足跑来。
她披散着一头墨发,衣衫因为手脚太长而垂在地上,绸裤面料坠感极重,闻锦卷了几次,然一跑动起来仍是会自发地垂下来,她不留神踩到了裤脚,踉跄一下摔入了苏洵然怀里。
撞得闷闷一哼,闻锦也不顾自己疼痛,将苏洵然受伤的那只手圈住,心里一紧,“碰着水没有?”
这么大了,她原想着苏洵然早应该懂得怎么照顾自己了,至少大夫的话是要听的,结果苏洵然撑了个懒腰,老实巴交告诉她:“碰了。”
闻锦登时脸色雪白,被吓得不轻,便要去查探他的手腕伤势,苏洵然单手揽着闻锦纤细的美背,嘴唇里溢出一丝笑音,“莫怕,没事。”
“你……可你昨晚说……”
昨晚他说这只手废了,对她又哄又骗,诓得闻锦信以为真,对他什么恶劣要求都满足。现在想想,面如火烧,心里隐隐约约地恍然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勃然大怒,脸颊涨得如彤霞出雪云,苏洵然哈哈大笑,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
薄唇微微一弯,朝她耳洞里吹了口热气。
闻锦吓得一激灵,听他戏谑道:“山贼头子不知事,我只是划破了手腕而已,下手有轻重的,哪能真被他一激便连手都不要了?我若没了手,后半生敦伦尽要锦儿自己来动,夫君面子还要不要了?”
闻锦羞气又好笑,忍俊不禁地一口咬住他的胸口衣衫,虎牙磨得厉害,她被骗了,苏洵然任由她怎么撒气,骂他咬他都好,打他也行,闻锦以前是凶巴巴的,现在仍是凶巴巴的,只是在他面前多了七分骄纵和憨气,让人直想逗她。
俩人旁若无人地温存了会,身后传来韩筹橐橐的跫音,俩人皆回眸望去,韩筹一身乱草碎泥,面容忧急,正撞上闻锦偎入苏洵然的怀里,夫妻二人亲密无间,闻锦微微睁大了杏眸,朝他困惑地一看,讶然道:“韩大哥,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韩筹无法说,他追着薛藻的人出城,最后得罪了陈馥,他还误以为是闻锦,支支吾吾一阵儿。他不擅长扯谎,要把这谎言扯得天.衣无缝不易,韩筹悔恨得险些咬舌。
他吞吞吐吐说不清,闻锦还是大略都懂一些,韩筹在锦秀阁与韩昭昭说话,得知她可能被抓走了,特地赶出城外来,因大海捞针,分不出东西,最后病急乱投医摸到军营来了,试图借住苏洵然的人手去寻她。
只是韩筹没有想到的是,苏洵然一早便将她救出来了。
韩筹这时才发觉闻锦娇喘微微,窝在将军怀里,面如桃花之艳,修眉如黛,含着淡淡春云夏雾般,裳服又是男人的藏蓝软袍劲装,光着脚丫,因为对着外男脚趾头直往长裤腿里缩去,一丝也不让韩筹瞅见,微微尴尬。
韩筹怎么会想不到闻锦与将军之间才做了什么,只是,闻锦那双美丽白嫩的玉足,她是见过的,那时她被人轻薄,是他将闻锦救下来,闻锦当时也是慌张地便拿起鞋袜往足上套,韩筹自己要搭把手,但闻锦说什么也不肯,背着他便穿好了,一个劲朝他道谢。
他想,倘或当日救她之人是苏洵然,闻锦那些疏离客套,那些感激之情大可不必,她早已如飞燕投怀扑入将军怀里了,便如眼下抱着他的腰,在外人面前也不松的。
他……不过就是个外人。
这个认知是最让男人挫败的。
苏洵然咳嗽了声,“你是好心,沿途劳顿,我让人给你烤只野鸡,他们手艺极好的。”
韩筹耷拉下头,恭恭敬敬地朝苏洵然道了声谢。
苏洵然讥诮地挑唇,将闻锦横着一抱,回了营帐。
闻锦心思比他细腻,何况苏洵然素来不是个藏事儿的人,她细声道:“怎么还对韩大哥有敌意?”
这时人已回了帐篷里,苏洵然跪下来,将闻锦妥善地放入被褥间,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微微不自然:“我找他私聊过不少回了,他总是说祝福我俩,绝不会再有非分之想,可事实上,我总是见他拿着一盒胭脂在没人地方一个人偷看。”
如今韩昭昭在锦秀阁帮工,韩筹要拿到一盒闻锦亲手制作的胭脂再容易不过了。
闻锦顿了会儿,道:“你怎知道他拿的一定是锦秀阁的?”
苏洵然见闻锦不信,急迫起来,哼声哼气地道:“还用查明么?你们家的胭脂盒子我收集了三十四种了,那就是其中一款,玫红色,上面镂着牡丹花纹的,只有锦秀阁财大气粗把胭脂盒也做得这么精美了,我一看就认得!”
闻锦真真愣住了。
让她愣住的却不是韩筹,而是苏洵然,傻兮兮的苏洵然曾神秘地带她到库房,让她拉开无数抽屉,里头物件花样繁多,都是这些年来闻锦送他的,她以为粗枝大叶的少年,竟然每一样都妥善收着。
苏洵然见她听到韩筹双目痴迷,心中呷了老大一口醋,顿时嘴歪眼斜地侧过了身,生起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