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映春没有要求周念当场给答复。收藏本站
吃过晚饭,周念先和家人送年映春回酒店,再跟去了外婆家。一回去,外婆就把她叫到了卧室。
关上房门,外婆从五斗柜里翻翻找找,摸出一个抽绳束口的丝绒布袋,然后招招手,叫周念坐到她身边。
周念认得那个布袋,深蓝色的绒布上绣着一朵洁白小巧的铃兰,是她母亲结婚前送给父亲的,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倒从来没能见过。
杨新筠轻抚过那朵铃兰,许久之后才拉开抽绳,袋口朝下,一枚弹壳无声地落到她的掌心。
“看看,你爸爸当初送给你妈妈的。”她把弹壳和布袋一起递到周念手里。
弹壳坚硬,布袋柔软,周念将它们一起握在手里,心中涌上难以言说的情绪。
杨新筠替她把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老人脸上皮肤已经失去弹性,唯独一双巧手,多年来保养得极好。
她用力地擦过周念的脸颊,沉沉开口“我们家和燕都有缘。你妈妈还是个姑娘的时候,第一次出远门旅行,就想去燕都爬长城,还是我送她去的车站。”
周念握住外婆放在膝盖的另一只手。
“谁知道就那么巧,正好遇上你爸爸休假,一见面就记住了,就这么记了一辈子。”杨新筠眼中含泪,嘴角却是在笑,“后来他从燕都调来苏城,吃不管喝不惯,你妈妈还说要么再申请调回去,他却说算了,今后就把苏城当家。”
杨新筠叹了口气“要是那时候走了,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
周念抽抽鼻子,抓过一旁的纸巾替外婆擦眼泪。
“都怪我,是我舍不得让你妈妈离开,你爸爸懂事孝顺,他自己父母走得早,就想什么都听我的。所以他们走了,我就想啊,剩下一个你,不管怎么样都要照顾好。”
周念哽咽着说“外婆,你对我很好啦。”
杨新筠摇头“没让你开心,怎么能说是好?”
这么多年周念的成长她都看在眼里,一个听话又乖巧的外孙女,却独独少了同龄女孩儿该有的活力。她大道理懂得不多,但也知道这和家里的态度脱不了关系。
越重视,反而越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本来淮晏我看着喜欢,想着如果你不想待在家里,那就去燕都也好。可是你不喜欢他,外婆也不强求,但是今天你说句实话,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外婆煽情煽到一半,突然杀出这么个问题,周念顿时呼吸一滞,脸也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我眼睛是不好,但还没瞎。”杨新筠笑笑地拍拍她的脸蛋,“那个男孩子,也是燕都人?”
周念默认了。
杨新筠又问“是你采访里说的领队?”
周念握紧手中的弹壳,大气都不敢出。
她一直以来不敢跟家里坦白,其实也是怕外婆不同意。毕竟有了她母亲的前车之鉴,她不敢保证他们能接受迟则安的工作性质。
杨新筠责备地看她一眼“记得你外公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周念从来没有见过外公,但她听家里人提过“船员。”
“是啊,浪一打过来,船翻了人也没了。”外婆看向窗外,夜深了,外面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的视线却像透过无边的黑暗,看到了几十年前的那场意外。
她张开嘴唇,轻轻吐出一句话“我们家的女人,每一代都会有一个,注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是好是坏,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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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在路边停下,周念推开车门,拎着临走前大姨给的一袋大闸蟹往小区走。
作为上一代里选择了普通男人当丈夫的人,大姨的想法又和外婆不同,她送周念上车前说“别听外婆说什么认了。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劝劝他换个安全点的工作,不要再过你妈妈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知不知道?”
周念模棱两可地答应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她拿什么劝呀,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她心不在焉地走到楼下,听见旁边有人咳嗽也没在意,低头从包里找门卡,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可能要去燕都了,该不该告诉迟则安一声。
低沉的咳嗽声再次响起,周念这回听出不对劲,那人好像不是感冒,是故意干咳几声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顿时警觉起来,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
见她久不回头,身后的人终于失去耐性“这才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周念手里的塑料袋落了地,她僵硬地转过脖子,这才看清原来花坛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迟则安一身黑衣黑裤,整个人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在这儿等了一个多小时,正打算出门左拐找酒店,结果就看见久候多时的姑娘总算慢吞吞地从路的尽头走了过来。
“迟、迟队……”周念愣愣地往前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迟则安站起身,双肩包松垮地垂在他的左肩“来找你。”
周念又往后退一步,背抵着铁门“找我做什么?”
迟则安被她问得眉头一皱,他千里迢迢跑来找她,电话打不通家里没有人,大晚上的店里肯定也早就关了门,她还一脸天真地问找她做什么。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几步走到周念面前,高大的身影像是把她圈在了狭窄的空间里,然后弯下了腰。
周念吓得眉毛轻颤,接着就见迟则安把她掉在地上的塑料袋捡了起来。
里面动了几下,迟则安差点没把塑料袋又扔出去“装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