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目光扫遍他身边众人,却独不见了徐德妃与侍婢秋丽,一时心下奇怪,脚步不禁慢了分毫。
不想明公公却敏锐地察觉到了,面上微微一笑,侧过身,压低了声道,“宫内来人,报说大皇子突然发起高烧,德妃娘娘便提前回宫了。”
轻一点头,正待稍加快些脚步时,正见得诺儿从斜里钻了出来,额角细汗,脖颈、两颊涨得通红,见了我,抬了一手抚胸,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奴……奴婢……总……总算……”
上前扶住了她,凑近了轻声道,“你先别说话。我既已回来了,已无事。”
诺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待她气息稍稳了,才再迈步往凌弋的方向走去。
走至凌弋身侧,三步远,垂眸交手,福身行礼,屏息间,心下亦是紧张,不敢抬头看他。
脊背上划过一阵恶寒,只瞬间,已袭遍四肢百骸。
这样的沉默,比出声责骂要恐怖得多。
良久,久到全身血液仿佛已停止了流动。
“免礼。近朕身前。”
终于,凌弋冷声道。
语气如以往那般缺少起伏,听不出喜怒。
原本,近两个月来,凌弋也是笑过的。
那种,不知为何,竟带着些孩子气的笑。
但,那不过是偶尔如昙花般一现的另一个陌生人罢了。
完全不像是凌弋的、另一个人的笑。
“是。”
总算,能直起身,小腿却一阵发麻,两腿一软,直向前倾倒。
未及合眼,竟一头撞上了凌弋温暖而结实的胸膛,跌进他的怀抱。
血液直往上涌。
面颊发烫。
更加的,不敢抬头了。
凌弋轻哼一声,似是想笑。
瞅准了机会,放柔了声道,“皇上,臣妾知错了。”
凌弋“嗯”了一声,声音,已不似刚才那般冰冷了。
我这才敢借势轻脱开了他的怀抱。
凌弋抬手抚了抚我的发髻,微眯了眼,唇角微弯,漆色凤瞳内却无分毫笑意,“寒妃适才究竟在何处?朕遣人寻了许久,竟未找到。”
如此情形,容不得半点谎言,只得如实答道,“臣妾适才在小阁楼那里。”
“小阁楼,传闻说那里闹鬼。除了望春楼老板在每年清明、七月半时候过去一趟,再无人敢靠近。”在过来时的路上,已听明公公说过了。
闹鬼之处,多半实际上并无异样,不过是人心惶恐、人言可畏,才将这些地方传成了异界。
既然小阁楼无人敢靠近,正好清净。
偷溜出来后,自是往那里而去。
凌弋闻言,刹那稍愣,漆瞳内闪过一丝玩味,道,“朕猜也是如此,见他们四下里寻不见,便直接让明远过去那里找你了。”
面色微赧。
低垂了眼眸,道,“臣妾惶恐,不想竟让皇上如此费心。”
凌弋没有答话,只轻牵了我的手,转回身,倚栏而立。
呼吸,微乱。
场下纵横驰骋的众多赛手,凌乱的身影,在视界内重叠成一片模糊。
指尖,所触微烫。
身子半僵着。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呼吸总算渐渐平稳,这才慢慢看清了赛场上的情形。
场上赛手分为两队,臂上各系了红、蓝两色帛巾,分骑各色骏马,其间一匹纯白骏马在场上奔飞腾驰、矫健若风,其上主人,身形高瘦,亦是动作轻熟、势若流风。
定睛再一细看,凤眸清秀,眉间透着一股净若晨曦般的无邪气息。
竟是静王。
适才席上还未见他,不知何时竟已来了呢。
再不过一刻钟,胜负之势既定,比赛便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