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吩咐的玉版宣已到了,是否直接收于画室?”
延喜在帘外禀道。
放下了手中诗卷,抬眼望了望窗外,吩咐道,“宫里的玉版宣香气太浓,颇有些闹心。先搁西窗沿上晾一会儿,淡了那香气,再收着。”
晴空万里,习习清风拂过五彩琉璃风铃,发出悦耳的玎玲声。
“是。”
延喜躬身回道,退了出去。
心下莫名闪过一丝烦乱。
走到梳妆台前理了理发鬓,出了卧房。
哪知刚踏下几级台阶,楼下的喧闹声骤然入耳,吓了一跳。
再迈下几步,只见大厅内灰尘乍起,宫女、太监跑来跑去,笤帚、鸡毛掸乱扫,一副鸡飞狗跳的凌乱场景。
“娘娘!”
紫堇脸色刷白地出现在楼梯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怎么?”
“今晨侧室那里串进了一只老鼠,吓了紫堇一跳,还未来得及禀告娘娘……小的们正在大扫除……”
紫堇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更是心虚地垂下了视线。
“看来我还必须在楼上待到你们整理完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问道。
自觉转身正想往回走时,却被紫堇抢步上前拉住了衣袖。
“紫儿?”
“娘娘这些天总在阁里待着,连院门也不出了。从善花阁回来以后,最远不过是去木芙馆与美人下几盘棋,品几杯茶,赏几幅画。再这样下去,好好的身子也非得闷出病来。孟夏时节,风景正好,娘娘不出去走走,不可惜了?清水苑的风景也该比那时候要好看得多,娘娘不也正喜欢那里么?反正这么闲着也是闲着,去那里散散心多好。这良辰佳日的,闷在阁里,不是吃亏又是什么?再说了,小的们正要将瑞香阁彻底清扫一遍,娘娘贵体,沾了这些灰尘可不好。”
紫堇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语速极快,大眼睛眨巴了几下,说到后来,漆色好看的眼瞳竟泛开了一层水雾。
这孩子,不必说得连自己都感动了吧。
还真没大没小。
我苦笑着将紫堇落下的一丝发缕别到耳后,妥协道,“依你,我这就出瑞香阁,散心去。”
紫堇一听大喜,露出贝齿绽开了一个满满的笑容,拉了我的手就往楼下跑去。
“诺儿,快将小姐的伞找来。”
“哪一把?”
诺儿从向外挪了几寸的大书柜后伸出头来问,因灰尘的刺激而泪眼婆娑。“还能是哪一把——”
紫堇躲避着我的视线,话说一半还是抵不住,只得改口。
“——除了那一把。”
在清水苑偶遇宣帝凌弋的次日,我就遣紫堇和延喜去宁意宫还伞了,但明公公说,已赐出的物件,并无归还之理。二人只好又拿了伞回来,将伞好生收了藏着。
撑宁意宫的伞在四处逛游,宫内怕只有陈妃、徐德妃、巧淑妃能够。而徐德妃和巧淑妃行事内敛温和,这样炫耀的事是绝不会做的。
“娘娘,找伞怕也要好一会儿功夫,不如先上去,紫堇帮您再整理整理——”
紫堇殷勤道。
“妆乱了?”
“倒不是——”
“清扫事大,还得你和小喜子领着他们做。我带了梧桐出去就好。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还没处理完,我可拿你是问。”
我笑道,伸手在紫堇眉心弹了一下,拿了伞,带着梧桐出了瑞香阁。
自清水苑之后,我再没有和宣帝单独说过一句话。即使是祈香苑那日,我也是装睡混过去了。春祭后的筵席间,宣帝也并未与我单独说过话,而我也全无靠近他的意思,能避则避。在那之后,更是动静全无。
我知道,紫堇是在因为这个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