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林泽洋才发觉自己穿得少了些。
即将入冬的夜晚,风有些不留情的刺骨,林泽洋心神不定间仅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便走了出来,此刻被风一吹,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心却是火烧火燎。
伟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刚才在李伟宸房间门前站了许久,林泽洋终究还是没有抬手去敲门。
他应该相信伟宸的,不是吗?
从相识的那天起,李伟宸从未欺骗过他、拒绝过他或让他失望过。林泽洋曾经单纯地以为这是相爱的人间理所当然的诚恳,却从未认真想过,要做到这一点究竟有多么不易。
与最亲密的亲人间尚做不到完全的坦诚,更何况与一个原本没有任何关联的陌生人?
而他和李伟宸,两个男人,这样的关系原本便如峭壁上迎风摇摇欲坠的野花,脆弱到承受不住任何怀疑的冲击。
然而,李伟宸做到了。
在他任性地指责李伟宸不爱自己的时候,在他因为受不了提出分手的时候,在他放不下又贪心地想要回来的时候,李伟宸给予他的是没有任何指责的无限宽容。
为了维持这样如履薄冰的关系,李伟宸究竟曾经承受了多少,林泽洋无法想象。
而在他这次抱着近乎绝望的心情回来之后,李伟宸非但没有冷落他,反而承诺他向苏茜坦白。
苏茜对于李伟宸意味着什么,林泽洋再清楚不过。然,就是这样,李伟宸仍决定为了他义无反顾。这样不可置信的幸福,这样一个连做梦都嫌过于奢侈的幸福,李伟宸仅仅凭靠着对他的爱以及当年的承诺便努力为他做到了。
这样的李伟宸,他怎么能不相信他?
沿着早已熟悉的路线往房间后的那片海走去,林泽洋灼热的脑袋在凛冽的夜风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要相信李伟宸。
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无法给予,他辜负的又何止李伟宸十几年独一无二的深情?
经过工地,林泽洋惊讶地发现有些工棚里已经亮起了灯光,工地里也响起了阵阵机器声以及工人们偶尔谈话的声音。
“妈的,这天越来越冷了。”
身边不远处传来一阵清晰的说话声,林泽洋闻声望过去,发现两个工人蹲在工棚门口一边喝热水一边聊天。
“是啊,过一阵下雪了那才叫冷呢!”
“唉,看这进度,年底不知道能不能成点型,我还想回家过年呢!”
“你啊,就别想了,眼下挣钱要紧,没钱你过个屁年啊!”
“那倒是,我那可是有一大家子等着我哪……”
这世界就是这样吧,有的人在为了由于物质过剩而产生的精神空虚烦恼的同时,有的人还在为着最基本的生存而挣扎奋斗着。
林泽洋站了一会儿,正要继续向前走,耳边又响起那两个工人操着方言的大嗓门。
“对了,那个女的,你知道吧?”
“女的?哪个?”
“你笨啊,这岛上有几个女的?”
“啊,你说的是那个吧!跟在那个什么集团负责人还有洋鬼子身边的那个!”
余子萱?林泽洋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
“对,就是那个!那天还跟那几个洋鬼子一起钻到老韩他们工棚去了。听说长得不错啊!”
“嘿,老韩他们还真有福气!我都多久没见过娘们了,这岛荒的鸟都不来拉屎,就那酒店里有几个娘们,成天还躲我们跟躲瘟疫似的。”
“重点不在这儿!你知道不,昨晚那女的晕了!”
“晕了?”
“是啊,被送到岛上那破诊所去了,正赶上老王去包手,看到了。”
“那又咋样?不就晕了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甭急听我说完啊!老王说,那女的是因为怀了娃儿才晕的!”
“怀了娃儿?”
林泽洋一呆。余子萱怀孕了?
“老王说,当时那脸儿白得跟个鬼似的。”
“哈哈,你说他那娃儿是谁的?该不会是那几个洋鬼子里哪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