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昭文帝十年秋,大燕拟书十六条文,愿与北周恢复友好,互通商贸。北周帝任命景王周曦默全权处理此事,庆城护军后撤二十里,重修城墙,庆城百姓半数迁徙,往凉州者众。
三日后,凉州太守关闭城门,移民恐慌,引发骚乱,急涌入城,踩踏亡者以千记。
北周帝大怒,景王星夜赶往凉州,当场罢免凉州太守,大开城门,安抚民众,平息动乱,史称“凉州一日”。
聂岩和无瑕一同到城里,先将草药卖给药堂,然后拿着换的银钱买粮等一干物事,半天下来,两个人都又渴又累,便找了个茶馆歇息。
此时凉州已经平静,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繁华。
却不乏有人将它拿出来戏说。
“听说咱们圣上要亲自审问太守大人呢,太守这官一定是当不成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砍头?”
“咳,要说太守做的也不错,咱们凉州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哪里还能装得下庆城那么多难民,他们怎么偏偏要到凉州来,不去昊中?”
“蠢蛋!昊中是都城,有那么容易进的吗?凉州离庆城最近,他们当然是到这里来啦!”
“谁说我们是难民?我们才不是逃难的,要不是为了和大燕交好,谁愿意离开家乡?”
聂岩和无瑕同时一愣,向说话之人望去。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背着一个竹箱子,有书页从破损的一角露出来,他脸上满是气愤之色,见有人望着自己,挺了挺腰杆,凌然正气道:“大燕要与我国交好,希望两国恢复商贸,实乃是一件利民好事,但燕武帝为人狡诈,要我们庆城护军后撤二十里,我们庆城百姓为了给护军腾地方才迁徙他乡,不过请诸位放心,我们庆城百姓人人都有手艺,并不是靠人施舍度日的!”
人群静默。
年轻人向众人施一礼,拔脚欲走,却不料突然一个声音道:“说得轻巧,庆城此次一共迁来近五万民众,凉州土地,粮食一应供应不足,你们吃了住了,凉州百姓便不足,反之亦然,你可有应对之法?”
那书生骤然愣住,无言以对。
半晌,他露出赧然之色,向那人恭敬行礼道:“这位先生高见,是小生思虑不周。”
众人窃窃私语,都看着那个人。
那人身着紫青色长袍,头戴玉冠,面色不怒而威,不动声色间自成一番气势。
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声。
“你姓甚名何?”
“小生何文敬,庆城青和镇人,敢问先生大名?”
那人却不答,反而退后两步,视线向周围扫去。
无瑕一把按住聂岩放在桌下的手,如身旁食客一般用带着敬畏以及好奇的眼光迎上他扫视的目光,身体却紧绷得似拉开的弓弦。
那人扫了一圈,神色无异,淡淡一笑,道:“各位乡亲放心,朝廷已作打算,十日内定能妥善安置庆城百姓,凉州百姓亦不会受到任何损失。北周盛,则百姓安康,本王希望各位以后不要再分庆城凉州,无论是庆城人,或是凉州人,都是我北周的子民!”
“是景王呀?”有人低声惊呼。
“景王!是景王千岁!”很快有高声应和。
随之,人们跪倒在地,齐声高喊,向周曦默拜去!
“景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王英明!”
无瑕也拽着聂岩跪下,心里已是慌乱得扑通直跳,聂岩却平静下来,放松身体,目光停在无瑕那抓着自己衣袖的已紧张得泛白的手上。
她为何这么紧张?聂岩心里疑问,难道她认识这北周景王?
此时,景王已经离去,人们慢慢站起来,兴奋的说着刚才的一切,那位名何文敬的书生也不见人影,据说是被景王带走了。
“你认识他?”
无瑕突然向前跑了两步,眼光直直的盯着景王离去的方向,聂岩一把拉住她,“师妹!”
“我们回去吧。”无瑕平静的说。
她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如此之大,让聂岩深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