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敏自从知晓有客会来,就立即差遣下面的奴仆,准备好会客的事物,是妖啊,主子虽然有说不要太过担忧,但他们可是妖,传说中会吃人的妖。
“真够恶劣,你没瞧见安敏一早就被吓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吗?”霂诃可不会突然失忆,忘记是谁在夜半三更的时辰将一本上海经偷偷的塞入自家可怜小奴仆的枕头底下,存心要看他的笑话。
重华转过身,双手支撑在桌子上,道:“我只想要他适应。”
“是吗?”霂诃挑挑眉,不置可否地道。
重华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清雅的脸庞看不出一丝的表情,“适应我的恶劣。”
每次看到他这种表情,霂诃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一定要找一天好好折腾他一下,哪有人这么对待自己心腹的,也不怕改哪天他们会揭竿而起。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霂诃,他会习惯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了,现如今的重华感觉上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少了什么,霂诃沉默了半晌,他终于道:“你什么时候会窥心术的?”
重华也不打算隐瞒他,他斟了杯倒给他,自己也端起一杯,吹散了袅袅上升的白雾,这才松口,“一觉醒来。”
寒冷的风从门缝中吹来,脚传来一片冰凉,霂诃低垂着头,用袖托住额头,只听到他轻轻的缓道:“那叶枝重华还是叶枝重华吗?”
半晌,重华偏过头,他将散落一肩的发丝拢起,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发簪别上,没有人看见他微扬的嘴角,那般的浅淡、温柔,“重华只愿是重华。”
‘咚咚’,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霂诃绷着脸,没有像以往一般喝下一口热茶,他重重地把它扣在桌面上,冷凝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背对着他,一点又一点的隐去身影。
叶枝重华迟早有一天会不再是叶枝重华,只因为那人,他一定会选择一再迁就,不爱,他现在的行为是否可以告诉他,这是不爱,叶枝重华,是他太相信他了吗?
“重华,我只想问你,是否还能告诉我,你不爱七月。”霂诃隐去的声音竟是那般的痛苦,虽这么多年,除了他,就只有七月可以近他的身,他可以告诉自己,这是因为重华的梦境,是因为重华的内疚,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阻止他对七月的迁就疼爱,因为他是重华,不是前生那个高傲仙人!
重华,重华……萦绕在唇边的轻唤此刻尽是难咽的枯涩,为什么偏偏会是她,她到底哪点值得他喜欢,甚至将来连命……
“重华,你可知晓,若有一天,你选择她了,我便会死,从此灰飞烟灭,抹杀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霂诃躲在自己的结境里,他站在一滩死水上喃喃自语,空气一片冷凝,连风都没有,寂静的空虚。
冰冷的感觉瞬间抓住他的心,他从头到脚都打起了颤栗,陡地,他发出一阵恻然的大笑,终于压抑不住的笑弯了腰,他用袖盖住自己的脸庞,隐去脸上的神色,只听到他极度冰冷、静默地道:“这就是佛要我经历的劫数吗?那么我接受,重华,如果我命中注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是你,那么我接受,只因为是你,所以我不逃不躲。”哪怕终有一天会因他而死。
从他选择叶枝重华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再也无法见到他。
叶枝重华,他沉睡上千年醒来第一次见到的人,第一个会不畏惧他能力的人,他会对自己说很好听的话,会微笑地替他画下人像的人,会在天冷的时候担心他窝在屋梁上是否会冻着的人,他会对他说——
霂诃,我们是一样的人。
霂诃,今年的新茶,我只想泡给你喝。
别人看不到霂诃,霂诃会孤单吧。
霂诃是什么妖?
霂诃,今年的花灯,你能陪我吗?
没关系的,霂诃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