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下毒之人尚未查出,又来了一个偷盗尸身之人,那于他何用?母后已然死了,难不成,还要若当初碧涯一般,要将尸身鞭打个透彻方能解恨?
我越想越怕就越不敢往下继续想去,我望着那空空的灵柩,不敢相信会发生那样荒诞的事。
忽而想到,方才追寻的那人,该是调虎离山之计吧,可是,虽灵堂除却我与凌霜守灵无人看管,但整个迦叶寺遍布着禁卫之军,能从那么多人眼皮底下盗走尸身,那该有怎样的功夫啊!或许,便是有内鬼,梅临江么?只是是看到他方才他听闻消息之时与我一般惊异的神情不若假装,又可能是直觉,我便觉此事与之无关,毕竟母后的存在不会阻碍他的野心,反之倒可成为要挟我的对象。
月影移得更偏了些,快要天明了,可我没有丝毫的困意,而且这时,只要是一丁点的声响,我皆能一下从蒲团之上跳起。
“哥……”凌霜也以相同的状态陪了我良久,突然间的叫我,惊得我慌忙起身叫道:“母后!”只待静了下来,才缓和了口气,问她:“怎么了?”
只见她垂下了半边头,看不出面容,只瞧她嘴巴抿得极紧,挤出了几个干瘪的字眼:“母后、母后临死前……有过,有过遗言!”
母后的遗言?为何之前未曾听凌霜提起,在这尴尬的时刻她却突然说到,我慌忙问:“母后说了什么?”
“母后说……”可她嘴中方吐出了三字,羲和带着一脸倦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羲和将本来半掩的门推得更开些,于是,一抹光亮随着他扬洒进来,浅薄的光亮将他的轮廓勾勒得特别柔和,我再顾不得凌霜,匆匆而上,一把拉住了他的双手,带着所有企盼昂头问他:“找到了没有,有没有找到。”
无限惋惜间,他朝我微微摇了摇头,可我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努力将头昂得更高些,只为不让泪落下来。他看着我,眼眸之间似乎闪烁着心疼的目光,他抬手间似想为我梳理鬓角的碎发,可瞥眼瞧见了凌霜的缘故吧,他的手便静静地停在了半空,我用唯有我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响问他:“是我害死了母后,是不是?”
一下间,我瞧见他目光的变化,由心疼转换为怜悯,他不再顾忌凌霜,便当着她的面,将我的碎发梳理,他一改平素威严的语调,异常温柔地于我说:“皇上您累了,该好好睡一觉!”
我未答,他的声音便若落在了地上的玉珠,激荡在心间,很久,他补了一句,“相信双福公主也定是累了!”
我终于放开了他的手,转身之间我亦告诉他:“你寻了一夜,也该累了!”
羲和退了出去,他说得对,我累了,该好好睡一觉了,于是,我与凌霜分开,在各自的厢房睡下。
只是,我躺在床榻,眼睛只定定望着上空并不想睡,可耳畔便络绎传来寺院特有的经文念诵,令我昏昏沉沉终是沉沦于梦魇。
梦中,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将一切瞧得那样清楚,我瞧到将那包迷药倒入参茶之时,我脸上的笑容,阴暗得若罂粟。我张口想说不,可发不出任何声响,我只能跟随着,看到母后接过参茶之时的欣慰,没有任何怀疑,我就那样看着母后喝下参茶倒在我的面前,我亦看到母后口吐的血染红她的素白儒衫,我看到她握着自己的咽喉不住挣扎,瞳孔放大的瞬间停止了鼻息。
于是,我看到母后的幽魂悠悠飘出,她随散了长发,苍白骇人的面庞与红得似血的嘴唇令人生恐,她就那样飘荡到了我面前,伸出十指白骨,狠命掐我的脖颈,一下下猛烈间,只听她一声比一声大的呵斥:“傲雪,我的儿,为什么要害哀家,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我没有,不……”我慌乱间叫出,一下坐起,方觉似梦。
冷汗滴答滴答地流下,被褥都晕染了半湿,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门一下被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