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李三所言,他们前往草原腹地采摘苍雪冰莲,原本是十分顺利的。
谁知就在采到冰莲之后,周围立刻窜出近百头苍狼,无法之下,他们只能与苍狼硬拼。
血肉之躯与铁齿利爪之间的较量,纵使身手再好,亦拼不过数量约有两倍于他们的苍狼。
就在危机时刻,葛卿当机立断,将苍雪冰莲交给李三,并拼死护着他逃出重围,自己则留下来,与另外四十九名将士同生共死!
葛言听得心口一阵阵发紧,不待李三说完,便一把抓住他襟前的衣物,急急问道:“那我哥呢,他……”怎么样了?
言语几近哽咽。
李三满面悲痛,十分沉重地叹了口气,而后双掌覆面,仿佛不愿意面对葛言。
葛言面色苍白,牙根发颤,有些呆楞地问了一句:“你只告诉我,你逃离的时候,我哥他……还活着么?”
“活着!我远远回头看过一眼,那时,大人和几位兄弟,还在与数十头苍狼拼杀!”李三十分笃定道。
不到十个人,与数十头凶狠的苍狼拼杀,那几个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可是葛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去救大哥!
“把那个地方告诉我!”葛言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不成!”李三断然拒绝:“你是大人唯一的亲人了,大人平日是如何对你的,我也看在眼里,李三的命是大人所救,绝不能让你去冒险!”
“那就大家一起去!把营里所有人都带上!”
“不成!”掀帘进来的二皇子同样拒绝,“这么多人进入草原,形同挑衅,弄不好会引发大晋与狄人的战事!”
“那我哥呢!他就合该死在那里吗?”葛言声音里隐隐有些颤抖,“你母妃的救命灵药到手了,我哥就该为了那该死的苍雪冰莲,豁出一条命去吗!”
“葛言……”二皇子面露不忍,他拉着葛言的手,安慰道:“我方才在外面已经听到了,据李三所言,葛千户生还的机会十分渺茫,你……何必去冒这个险呢。你随我回京,我替你消了军户的户籍,这样,你日后就可以参加科举了,以你的才学,定能榜上有名,如此,也可为你葛家光宗耀祖,想来,葛千户也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
葛言一把甩开二皇子的手,静静盯着他,冷笑道:“科举?光宗耀祖?我不在乎!我只想去救我哥!”
二皇子一番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心里也起了火气,从小到大,谁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你想去便自己去,将士们谁都别想跟去!”天潢贵胄的威仪,这一刻显露无疑。
“自己去就自己去!”葛言一阵风一样回了自己的营帐,很快拿来一张北部草原地形图,让李三指出他们的遇险之地。
李三还想再劝,可他伤势颇重,无法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得知了地点的葛言,反身出了营帐。
葛言飞快从军医那里取了些疗伤药丸、金创药和绷带,又去火头军处取了足够数日之用的干粮和水,将这些包成一个包袱,去马厩牵上马匹,便独自策马出营,径直向北奔去。
军营里,王监军还在与二皇子说话:“他这样出去,没关系吗?”
二皇子脸色不是很好,不耐道:“他想去送死,就自己去!我大晋的军队,如何能为他一人,冒上与狄人开战的风险!即便是为母妃采来救命灵药,也不行!”
王监军点头应是,又听他说立刻动身返京,便起身吩咐下去整理行装。
走到营帐门口时,又听二皇子道:“交代尉迟将军,十日后,若是没有消息传来,便让他将葛千户的职衔提一提,再为他们兄弟俩立个衣冠冢。另外,这营里的千户之位,就给了那个李三吧。”
王监军点头应是。
葛言的骑术并不好,只凭着一口气,愣是死死钉在马背上,一路往地图所示的草原腹地而去。
入秋以后,草原上阴天居多,兼之又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辨认方向十分不易。
在草原上游荡了两日,葛言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偏离了方向,只是没有见到自家哥哥,便不想放弃。
白狄部落的王庭,大将札木多接到葛卿生死未卜的消息,当场灌下一碗酒,开怀大笑。
他的兄长,大将普耶多,就是被葛卿亲手砍下首级的白狄将领。
札木多早就对葛卿怀恨在心,多次向单于请战,欲向葛卿寻仇,奈何白狄单于另有考虑,驳回了他的请求。
此次的消息来得及时,札木多立刻点了十多名亲卫,一行人往草原腹地寻去,势必要找到葛卿的尸体,带到兄长坟前祭奠,若是他还活着,便亲手杀了他!
寻了三日,葛言已经完全迷失在大草原上,再无一点方向感,接连三日未曾合眼,他整个人几近虚脱,可是没有找到大哥,他不能休息。
凭着这一口气,葛言硬撑着在草原上搜寻游荡。
上天仿佛看到了他的虔诚,终于眷顾了他一次,就在他头昏脑胀,视线模糊,几乎晕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身伤痕,衣衫破烂的身影。
那人直挺挺躺在地上,从葛言的角度望过去,胸膛毫无起伏。
葛言几乎是滚下了马背,连滚带爬来到那人身边,用袖口颤抖地将他面上的血迹拭去,露出一张万分熟悉的面孔。
这张脸,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熟悉,正是这三日以来,每时每刻回荡在脑海里的面容。
葛言抖着手摸向他颈间,尚有一丝温热气息,还在跳动。
这一刻,葛言几乎留下泪来,他哥哥还活着!
他赶紧从包袱里取出药丸和水囊,想要就着水给他喂下去,可是,完全喂不进去,他哥哥此时,似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葛言想都没想,反手将药丸放进自己嘴里,再含进半口水,将有些干裂的唇抵在葛卿同样干裂的唇上,舌尖灵活地撬开他的牙齿,将口中的药丸和水抵进葛卿喉咙口,轻轻吹上一口气,药丸便和着水被吞咽进去。
见这个方法奏效了,葛言喜不自禁,如法炮制,接连喂下三粒才罢休。
见此地地形开阔,朔风嗖嗖地吹过来,葛言皱了皱眉,使了吃奶的力气,将葛卿扶到马背上,就近寻了个能挡风的低凹处,又把人扶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