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何缘晚慢腾腾到何方儿房门前解了咒。一推开门发现那人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脸上两个偌大的黑眼圈。嘴巴张张合合,像是在自言自语,连他走近也没发现。
“阿黄,阿刘,阿耀,爸,妈……钱仔,金儿,我想你们……”
“你念什么咒呢?”何缘晚站在后头,出声打断她。
“啊!”何方儿吓了一大跳:“你来啦!”
何缘晚笑眯眯地打量她:“像你这般一大清早就魂飞天外的也是少见。”
“唉,”何方儿叹一口气:“可不是嘛。我真是失魂又落魄——”
她想了想,道:“蛇大哥……”
“叫我缘晚。”
何方儿无语了一阵,这条蛇脾气也是怪:“缘晚啊,这里是哪一方国土啊?国号为何,纪年几许啊?”
后者听了皱起眉头,眸子里射出的视线冰冰凉凉,何方儿打了个寒颤:“哈哈,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何缘晚听了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只告诉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昨夜也是略思忖了一番,何方儿打扮古怪,行事风格也略显诡异,与自己以往见过的人大不相同…还有那个盒子……说不好奇是假的。
何方儿在他话音落时就自顾自踌躇,这会儿还在来回晃圈,何缘晚看着心烦,一个响指就让何方儿僵立动弹不得:
“你说不说?”
何方儿当即苦了脸:“我正组织语言呢!你这又是干什么……”
何缘晚道:“你想扯个什么弥天大谎来骗我?”
何方儿便大叫“冤枉啊我骗你做甚,只是这事说来蹊跷得很我脑子不灵光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我来帮你理。”何缘晚道:“你只管回答。”
何方儿傻了,心说这是什么路数?只能愣愣地点头。
“你打哪儿来的?你是究竟什么人?”何缘晚劈头盖脸问。
“回,回蛇爷爷,咱俩见面那会儿我就说了,我是天外来客。压根就不是这个地儿,这个朝代的人……”
“什么?”那蛇精一听,眼里就射出了异样的光彩,“你真是——你是哪重天来的仙女?不对,你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莫非你活了几千岁?好罢,兴许我还要叫你一声姐姐……”
“这……”何方儿见他面上笑的欣喜,看来误会颇深,还真以为自己认识了个神仙,霎时间有些不忍心告诉他自己是个纯种的人类——还是□□通的那一类型,转念一想,又觉得眼下不说,日后怕是误会更深,于是就壮着胆子道:“冤枉啊,我凡人一个,只是遇着些怪事,从街头上一下到了林子里……”
话还没说完,何缘晚的表情已经冷了大半,他眯着眼森森然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遇着了你,再然后就没了……”
“………我吃了你!”后者忽然爆发,伸长了脖子朝她张嘴,露出尖牙利齿。
“饶命啊——蛇爷爷莫要为我这样一个小人物破了杀戒啊!”
这话果然奏效,何缘晚的五官一下就归了位。
他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把自己吃素的事情给说露了。
何方儿看他没有动作,转了转眼珠子,“蛇爷爷要是嫌我烦,就把我丢弃了,任我自生自灭罢!”
她兀自决定要自力更生,当个街头艺人,为广大古代人民群众演绎动听的现代歌曲。
谁知那何缘晚道:“你想得倒美,我是断不会放你走的——谁教你自个儿送上门来。我许久没有尝过被人侍候的滋味了——你以后便跟在身边给我端茶送水,洗衣叠被,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说罢阴险地笑笑。
“你……”何方儿的眉毛都要拧成一团,她使劲做了几个深呼吸,好容易才抑住心头愤懑,道:“好,好好……你先放开我!”
何缘晚见她竟然答应,略有些诧异,但还是一个响指让她得以动弹。
何方儿当即便做了套操来活动筋骨,期间嘴里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何缘晚被这套操的魄力震慑住,只傻傻立在一旁看着。末了挤出一句:“你这练的是什么功?”
何方儿没好气道:“神功!舒经活络,延年益寿,每天一遍,活到九十九!”
后者“啧”一声,不以为然:“九十九年?——不过转瞬,你这功,功效太差。”
后者听罢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道:“蛇爷爷,我俩单位不同,无法比较。”
何缘晚便问:“什么是单位?”
“不,不是单位,是种类,种类!”何方儿搪塞他,想这蛇好奇心也是忒重,问题忒多,不好应付,以后少说些他不理解的东西为妙。
殊不知何缘晚已经打起了她的算盘:“甚好甚好,此女知道的新奇事物不少,以后要是无聊,我便逼她说……”
然后他道:“走罢,我们这便继续赶路。”
“去哪儿?”
“不知。”
何方儿说哎呀这可不行,做事要有目的性,才能省时省力……说不定还省钱……
何缘晚说:“有意思,那你计划一个。”
何方儿说不是吧,这么好说话,这怎么好意思呢……何缘晚便把尾巴缠到她脖子上。
“别呀,蛇爷爷您别呀……”何方儿一下哀求起来。
“叫我缘晚。”何缘晚此时也不忘提一下他的原则。
“我计划,我计划就是了——咱们就往那人多的地方去,人多机会多,人多事儿多,人多麻烦……呃……”
“好,就往人多的地方去。”后者眯着眼,一边笑得高深莫测,一边收回尾巴,变出一双腿来,轻巧地出了房门下楼了。
何方儿在原地回味他那笑容,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方儿,你倒是下来啊。”后者在楼下喊她。
“来了来了!”
何缘晚便铁了心要朝人多的地方去,何方儿逃不掉,只能跟着他餐风露宿,风雨兼程,苦不堪言。另外,此蛇精好多管闲事,一路不知道惩治了多少强盗悍匪——先把人家打个七零八落,再让何方儿用言语教化他们弃恶从良,俨然一副大侠风范。
这日何缘晚又教训了一伙路上抢劫的,并且抢劫了他们的一只山鸡。
入夜时分,何方儿才在草堆里架起火把烤山鸡填肚子,火光把脸映得通红。
何缘晚远远靠在树上打量她,意外发现她的脸蛋儿看久了倒也顺眼。
“缘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