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后悔了”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一道异常冷漠的男声。
唐白术即便没有回头,心里十分清楚来人是谁。
“二叔,你曾经问过我,为何不离开长安,我答,唯有长安,才有唐白术。”可惜今时今日,长安依在,而唐白术不复存在。
“白术,你的性情过于仁善,纵然被人辜负,也做不出卑劣之事。当年,我怜你失孤,要你与我同回雪山,你不愿,我亦不勉强,如今,你愿不愿与二叔一起离开长安。”唐白术的身后逐渐逼近一个修长高瘦的人影,那人长衫儒袍,一身凛然悍烈的气势。
辜负?唐白术想笑却笑不出声,他此生混沌,原来是天命注定,要被他人辜负。
该说,雪山澹台家果然名不虚传。
“二叔,现今你改名换姓,成了当今陛下的跟前红人,想要离开,谈何容易?”转过头,他侧着身,注视着眼前的人。
一如既往的仙风道骨,一如既往的……欺世盗名。
“长安即将风云变幻,发生女祸,我何苦再留下去继续当李淳风。”伸出手,澹台辜搀扶起唐白术,面对身心疲倦的他,一瞬间,竟然无法言语。
多年未见,他居然变得如此苍凉孱弱。
挨着他站了起来,唐白术自小就知他与唐家人不同,直至遇见澹台辜,才知道无论他是否优秀,在唐家人的心中,他和他的娘亲始终是异类。
“白术,你今日所受的千般辛苦,日后,二叔定要他人万般偿还。”低头看着唐白术,澹台辜的语气中多了些难以言喻的肃冷。
看着澹台辜的脸上毫不掩饰的狠戾,唐白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迟疑片刻,艰涩地道:“何必,你我既知其中不易,再说这些有何意义。”
他的一往情深换来了他的一语成箴。
何其可笑,何其残忍。
“白术不信二叔?”他的语气轻的令人讶异,仿佛即将山雨欲来风满楼。
信,他当然是信他的。唐白术深深地出了口气,无力地道:“二叔曾送我一句,世间之事难以周全,若有一日无法周全他人,首先要先周全自己。”
在那一日濒死的时刻,他终于想明白,为何自己总被他人辜负,是因为他为医者,医者仁心,料不到这世间,多是口蜜腹剑之徒。
“二叔,如果我告诉你,我从未记恨过将军,记恨过唐无相,你是否会怒其不争?”他十分平静地注视着澹台辜道:“当年,将军救我一命,我还他一命是理所当然,而无相……”顿了顿,他摇头,轻笑地道:“我不至于看不穿他的一言一行,自小他就不太会撒谎,想要算计我,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