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瞿铭心神不宁,其一是为了远在边塞的邱丹生是否能够安然,其二是为了他日常突发的噩梦。
说来奇怪,如果没有之后他逼死邱丹生撞碑自尽,也许这梦的前期可以说是好梦一场。
半晌,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到长廊外,阶下草长莺飞,看来再过些时日,就会有好天气了。
“几日来的阴雨不断,不知是好是坏。”他低头沉思了一番,联想到邱丹生畏寒的体质,不禁苦笑。如果可以,他倒是不想送他去艰苦的塞外,可惜再留下来,对他还是对自己,都没有好处。
长安很快就要变天了。
张越的身子再也支撑不到重阳,他心中极为温柔体贴的姐姐,竟冷眼旁观,端看他什么时候死。
“料得到你的心思,为你不值,张越,你不如茹霈狠心。”眸光幽暗,瞿铭不会错看张茹霈在误以为无人时露出的眼神,异常的冷漠。
当年,他尚且可以骗自己,张茹霈不知张越的心思,一门待嫁女儿心,想淘个吉利,央求阮芾要张越护送花轿,按理说,此事,她一旦开口,张越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她偏偏选择从阮芾的这边迂回作战。
就以这事,她的心思,可见一斑。
“大人。”站在屋檐隐处的高大男子低头沉声询问:“是否要属下送回张公子。”
瞿铭没有回头,一步步走下石阶,走到中庭时停住,许久,哑声道:“不了,他逃不开一个死字。”
每逢难过,张越皆不愿让他发现,怕他违背心愿,其实但凡他说一句,哪怕张茹霈已然嫁给了阮芾,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和离。
“相交数载,最后能做的,竟是为你风光大葬。”
一阵脆响,挂在长廊上的鸟笼被雀儿撞的摇摇晃晃。瞿铭抬了抬手,那男子走到廊边,升高手臂,取下鸟笼,而后走到瞿铭面前,转递给他。
抬高笼子,瞿铭面对着笼中之鸟,意有所指地道:“破空,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它要离开我,我会斩去它的双翅,要它离开,也会乖乖的回来。”
“属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破空从来不会刻意去猜测他人的想法,如果没有智慧与经验的正确判断,通常都会是错误的。
随手一抛,笼子歪在假山碎石处,瞿铭玩味地扭头望着破空,稍带着嘲弄地道:“得了,连我都是笼中鸟。”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邱丹生认为他权贵双全,操控着他的命运,易如反掌。可惜他从来没有过问他,他手中的权贵,是何人所赐。
“大人多心了,属下从来不敢妄语。”匆匆往后退了一步,破空单膝跪下,不敢抬头看着瞿铭。
他要他刺下纹身,背负着睚眦嗜杀喜斗的命运,,一切只因他不喜他。
瞿铭的眼神异常的冷冽复杂,垂眼缓道:“如若不是娘亲,我何以苟全性命?现今,娘亲已死,他为何不像传说一般,放我海阔天空,成全了他,亦成全了我?”
别说是骨肉亲情,此话一说出来,会引人发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