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南宫泫,忘记了语言,他目光淡淡掠过我,漠然道:“睢姑娘请回吧,今日我只当你没来过,你方才说的话我也只作未曾听见。”
我愣愣,回神,再听清楚他的话,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要呕血了,要放在从前,我非得拿鞭子抽他一抽。
双手猛地撑住桌面,我身体前倾靠近,目光直视面前之人,“南宫泫,你是铁了心了是吗?你对她当真是一点怜惜也没有……”
“够了!”南宫泫斥断我的话,眸色深沉难辩,“睢染,你可知道,你口无遮拦说的这些话,会害死她!”
我心中一凛,却倏地回过神来,伴君如伴虎,东漓的感情,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我南宫泫又非木石,岂会无心?只是我明白,很多事情,强求不得。”南宫泫负手走到窗边,“阿漓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我嗓子发涩,转身刚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回身,我问道:“你可曾问过东漓?她可愿嫁?”
片刻后传来低语,“阿漓从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叫我为难。”
我愣了愣,这个答案,还真是理直气壮。和只有会哭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有人哄一个道理。
我咬咬牙,干脆豁出去道:“如果这一次例外了呢?”
南宫泫倏然回身,敛起的目光射出锐利的冷光,可是我却在这双凌厉的眸底,看到隐藏的近似悲哀的情绪,汹涌起伏着。
南宫泫微微敛目,深吸一口气,再次定住目光时,眼中已无任何波澜起伏,“若是阿漓果真不愿,我会倾上整个南宫家,为她抗旨。”
他在逼她,用整个南宫世家,更用他自己。
我终于明白,在南宫泫的心里,区区东漓,没有南宫世家重要,远远没有。
转身看向门口,门槛上拂了片裙角,上面的粉色蝴蝶像是要展翅欲飞。
待那边裙角消失,我方才回神,走到门口时,那身单薄的背影还未走远,她看来很寂寞,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缓慢,风吹起她的长发,洋洋洒洒的酴醾花瓣,飞到她身上,美若芙蓉倾城,亦凉如晚来秋风。
东漓总是喜欢在自己的裙角上绣蝴蝶,那种展翅欲飞的蝴蝶。
我没有追上去,我怕看见她的悲伤,怕看见她的绝望,更怕看见她的眼泪。
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
我想,东漓的爱情,大约是死了。
回头静静的看着这个玉貌朱颜,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我勾起唇角,轻嘲的笑了笑,“南宫泫,你说得没错,世间险恶唯相伴,无所驻处是真心。我高看了你,而你也低看了东漓。”
我走到门口时,南宫泫突然开口说:“到了这一步,我们都已无路可退,没有选择。她必须将我从心里抹去,无心无情,或许这一生还能活得好一些。”
我脚步顿了顿,很想问他:南宫泫,一辈子的时间很长,负了这样的东漓,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可是最后,我侧首,淡淡笑道:“不,你只是不爱她。”或许,他是真的不爱,并非不够爱。
过了很久,当我已站在书房门外时,隐隐约约似是听到一个声音:
“爱与不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伴随着一声叹息被风传来,渺茫而朦胧语音,却突然让我怆然泪下。
这一夜,我又做梦了。
十里桃林十里桃花,风拂处,吹得那一树的烟霞浪蕊,妖冶魅惑得令人惊心动魄。
灼灼桃花深处,立着一抹身影,长及腰间的青丝黑发垂在身后,泼墨似的浓烈,可白衣衬托下的背影,却显得异常单薄纤瘦,令人看了动容。
“谁?”我忍不住轻声开口,他似闻声回头,华美绝伦的一张脸,英挺剑眉下,是冷傲深邃的眼,削薄轻抿的唇,还有王者般高高在上的高贵之气。
他朝我走来,一步一步,停在我面前,轻抚我的眼,冰凉冰凉的手,没有一丝温度。
他说:“睢染,回来吧,我一直在等你。”
我的心怦然一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