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倾盆洒出,泼水的丫头愣住,回过神来连声道歉,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屋中人,那人正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茶,听到丫头的话,好看的眉眼淡淡扫向站在门口被泼了满身满脸凉水的人,拂了拂衣袖,缓缓擒起一丝笑,“昨日还见睢姑娘身手矫健得紧,怎的今日……”
睢染抹了把脸上的水,冲呆站在门边的丫头一笑,“没关系,不怪你,是我身手太不矫健了。”说完一脚踏进门来,“王爷,我有话想问你。”
对方目光缓缓移下,看着地上渐渐晕开的水迹,脸色不佳,“什么话?”
睢染看了看左右,“王爷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屋中人轻抬目光,“你想去本王书房?”
睢染笑着点头,“隔墙有耳。”话音落下,对方缓缓起身,向她走了两步,目光上下打量,“你确定要这样进本王书房?”轻柔缓慢的话语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王爷不介意的话……”睢染脸上的笑在对方渐冷的目光中僵住,最后不着痕迹的退开半步,干笑道,“身上湿湿怪难受的,我看我还是先去洗了吧。”
睢染淡然的走出院子,我看到对方的目中带起一丝若有所思,敛容重新坐回椅上,方才泼水的丫头好奇的问他,“爷您平日都不让我们将水泼外头,今日怎么……”
对方喝茶不语,那丫头掩嘴笑起来,兀自说道:“爷定是觉得她不知礼数,故意教训她的吧。”
将近晌午时,睢染才慢吞吞从房中走出来,方才泼她一身水的丫头正侯在院前,说是奉命来领睢染去书房的。
踏进房中时第一眼的感觉是精致和典雅,有书有画,有琴有棋,屋中除了必要的摆设没有多余的装饰,桌案上整齐的堆着几沓书册,笔墨纸砚摆放有序,青鼎和沙漏各居一角,不过书案后却没有人。
领路的丫头停在一扇宽大的屏风前,“爷在内室呢。”我屏风之后的是个隔间。
随着睢染绕过屏风走进内室,一眼就看到了倚在床榻上的人。此时已换了一身衣,是件水色窄袖长袍,是那种极顺滑的丝质。自领口而下依然有金丝滚边,腰间扎着一条月白色云纹腰带,腰间一枚白玉玲珑佩,底下坠着长长的流苏。
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卷书,眉目轻垂间流露几分儒雅气息。
见榻上人对自己视若无睹,睢染小小的叫了一声,“王爷?”
“说。”那人头也不抬的说了一个字。
“阿染。”睢染笑着说道,“你可以叫我阿染的。”
那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我从那双微抬的眸中看到一丝不耐,不过睢染很快已经开口,“我想知道,王爷打算如何左右圣意?”
话音落下,榻上人眸色微凛,嘴边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斜月观与天影教是宿敌,百年来争斗未休,因两家实力相当,一直未有胜负,可如今郑氏暗中插手,推波助澜,两家平衡已破,斜月观岌岌可危,而天影教觊觎宗派之首位置已久,早晚取而代之。”榻上男子语声淡淡,睢染脸色微变,“可你……”
“本王也不能。”榻上男子漫不经心的抬眼,“除非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我。”
我反映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时心头不由一震,真的很奇怪,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平平淡淡的说出这种足以惊震全场的话?
气氛冷凝之中,睢染突然打了个喷嚏,搓了搓鼻子,她笑着问道:“凭什么呢?虽说如今的白帝软弱无能,只是郑氏手中的傀儡,但郑氏毕竟把持朝堂多年,手腕高明可见一斑,且郑氏家族累世功勋,权倾朝野……”
“想知道本王的筹码?”白无殇缓缓放下手中书卷,抬眼,眸中闪过冷光,“知道后有什么后果……”
“如果还有别的路,师父当不会选择你。”睢染轻叹,“而我既遵师命而来,自然已经做好觉悟。”
“觉悟……”白无殇轻抚拇指上的玉扳指,睢染点头,犹豫了下,最后一字一句说,“与狐谋皮。”
“放肆!”对方在睢染话音落下的脸色骤冷,眸中竟流露出浓浓杀意,“睢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缓缓坐直身子,微微眯眼,肃杀微敛,“现在走,我会当你从未踏进过这华阳宫。”
睢染一怔,收起嬉笑神情,“王爷说的什么话,阿染已决心追随王爷。”
对方微微一笑,“不是与狐谋皮?”
睢染微惊,“呃……看来王爷是误会了。”
对方不紧不慢的重复,“误会?”
“在睢染心目中狐的地位是极尊崇的,狐死首丘,不忘根本,这是我们作为人都未必能做到的,足见狐是一种极有灵性的生物,而且睢染认为世上或许会有狐仙的存在,但绝无狐妖一说。”睢染脸上真诚的神情只维持到将话说完,然后又是那种不经意的笑,“其实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对您非常敬仰,所以才会命我下山来,跟随王爷多加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