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暖阳,斜风轻送,金灿灿的菊花开的正好。
透过月洞门,只见林若梅穿着一身灰色的花匠服,戴着遮阳帽,蹲在花圃边修剪花草。她的身材很是瘦削,脸上的皮肤洁白却已略有松弛,一双手,十指纤长,但微微有着凸起的青色经络,不经意间泄露了岁月的痕迹。
蔚风走到她身旁,也在花圃旁蹲下,眼神落在林若梅精心修剪的一盆菊花上,随口问道:“这盆墨菊是不是我去年拿回来的那盆?”
林若梅早就听到了蔚风的脚步声,听到他问,头也不回,淡淡道:“恩,去年冬天吃了霜,本以为今年是活不了,没想到还给它挺过来了。你瞧,这花骨朵比谁都大,马上就要开了……”
望着那株含苞待放的墨菊,林若梅的神情是出奇的柔和,连带语气也舒缓了下来,让蔚风止不住又想要旧事重提。
未待他开口,林若梅已经起身,摘下遮阳帽朝屋里走去。
蔚氏集团名扬四海,人们总以为蔚家的宅邸必定也是金碧辉煌。可此刻,林若梅踏进的小楼,却是一幢半旧的民国建筑,清水砖铺砌的墙面,暗红色的琉璃瓦,四周一圈笔直的修竹点缀,清雅却不带半点奢华。
一只白色的肥猫靠在青石的台阶上晒太阳,见女主人干完了活,便懒懒地舒展开四肢,“喵喵”叫了两声,讨好地贴了上去蹭她的腿。
林若梅进了里屋换衣服,蔚风无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墙上是一幅字,“宁静致远”,四个字写的清俊空灵,这还是林若梅前几年的作品,近年来她一心侍弄花草,倒是把练字的心给搁下了。
帮佣的薛姨端了一盆水果,一杯清茶搁到茶几上:“少爷,您总算是回来了,今晚有上好的清水大闸蟹,吃了饭再走吧?”
蔚风瞥了一眼里屋,朝薛姨眨了眨眼睛,努了努嘴。薛姨是看着蔚风长大了,在蔚家也做了几十年,不用蔚风明说,她也明白,这回少爷定又是为了那个夏小姐的事情而来。如果再谈不拢,估计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我爸呢?”蔚风抿了口清茶,上好的太平猴魁,一支支舒展在清澈的水中,幽幽的清香,满溢齿颊。
“老爷到公司去了,说下午有个董事会。”薛姨上完茶,又回了厨房,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二人。
林若梅换了一件家常的开司米毛衫,重新绾了个发髻,手里抱着那只肥肥的白猫,坐到了蔚风对面。
“妈,下周六给您过生日,我想把暮雨带过来。”蔚风开门见山,也不再与林若梅周旋。
林若梅抱着猫咪,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猫背,一双丹凤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沙发上的儿子。
“风儿,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三次和我谈这件事。”林若梅声音低软,平静到似乎不带一丝情绪。
蔚风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是怕眼前这个生他养他的女人。林若梅性子平淡若水,可骨子里却有着惊人的韧性,她思路冷静而清晰,一字一句直点问题的真相。蔚风可以和蔚熙平大吵大闹,撒泼耍浑,可唯有面对这个母亲,他却是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