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的场景。那是在他的身份曝光的时候，那个身为他爹的男人不停的跟她道歉，她当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崩溃来形容，看到她知道事实真相那一刻心痛的样子，他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可是事后，那个女人居然找上她，他以为她会说些让他不要痴心妄想的话，没想到她居然是过来替那个男人向他道歉。看着那个一脸雍容华贵的她，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
“你知道什么！”他突然对她怒吼道：“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么？你知道你的女儿为什么会嫁进王府么？那都是我做的！是我让你的女儿受了这么长时间的委屈！”
也许是因为她的善良让他的良心不安，他很难接受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一副替他心疼的样子。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她说她知道，但是她可以理解。她那次好像哭了吧？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破坏了她家庭的和睦，而是因为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她可以切身体会到一个被人遗弃的女人的悲苦。
究竟这一切是谁的错？
难道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恨与痛就要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么？不，他做不到！他怎么可以忘记娘亲在他面前痛苦离去的样子，怎么可以忘记他们那些年备受别人欺凌与鄙夷的目光？
从袖子掏出那张有些被他捏皱的纸条，打开，撕碎，任由它们躺在自己的手心，然后随风飘去。
热闹的市集人来人往，站在市集的中央，楚枫影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世界隔离了好久的感觉。从几个月前陪乐音容回王府的时候开始，他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是在王府中度过的，尤其是在景轩身上的诅咒被打开之后，他更是没有离开过那个王府。中间虽然也有几次偷偷的跑出来，不过那也只是匆匆的转了转，哪里像今天可以这么潇洒的从王府大门走出来而没有人过问。眼看着景轩病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等到他完全的忘记那个女子，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吧？
那时候该去哪？回天音门，那是不可能，去尚书府，那更不可能！突然有种要是离开了就没有无处可以容身的感觉，楚枫影被自己心中的这个奇怪思想吓了一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示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楚枫影朝着前面那条最热闹的街头走去。
一定是自己最近太过闲了才老是萌生这种奇怪的念头的！
突然，他的视线被前方一大群人吸引住了。凑近了一看，那一大群人中间围着的是两个跪着的人。一个衣衫褴褛的六十多岁的老人跪在那里，前面摆放着一个的牌子，上面还有用血写的鲜红的两个大字：卖女。楚枫影看向他旁边，那里跪着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摸样倒是清秀，衣衫却也是残破不堪，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安慰着身边的老人：“爹，你不要难过了，翠儿……”还没说完，自己倒是先哽咽了起来。
看着情形，应该是走投无路了。
“唉……真是可怜呐，就这么当街卖掉自己的女儿，要不是走投无路了，哪里要出此下策啊！”
旁边不知谁感叹了一声，随后便又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这自己的孩子，当亲爹的哪有不爱的道理，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楚枫影心中好似被什么敲了一下，耳边只剩那句：自己的孩子，当亲爹的哪有不爱的道理……
是么？他有些好笑，突然旁边又不知怎么轰动了起来。楚枫影一看，那边刚刚还跪着的两人被一个妇人扶起，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女人，尚书大人的结发妻子玉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