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水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传讯珠,夙雪亦将注意力移去。
“蛇打七寸,这妖皇原身既是大蟒,便脱不了这一规矩。”被南绫唤作“珑胭”的女子正捏着画笔,对镜细细描眉,看也不看这边,只是继续自己刚才的话,“南姑娘前些时日依了奴家的话,将那些机关破尽,如今只管去寻那七寸所在之处就是了。”
话毕,一弯黛色已画成。
南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念幽寒的身体又往上托了托,转头对水容二人道:“幽寒焰还要一阵子才会退下,我去去就来,先回去呆着,右使再多歇会儿。等缓过气,咱们一起去找那七寸之处,争取早点出去。”
不等二人应,她自顾自背着念幽寒,抚上洞壁,身影一闪而逝,开始探寻起听得的“七寸之处”,连传讯珠也来不及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南绫一走,珑胭搁下笔看来时,故作不知刚才事,朝二人掩口一笑,“哎哟,这不是雪狐姑娘么?小道友也在,真真是巧。”
“小道友”三字,分明寻常,从一位青楼老板娘口中道出,却是让水容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先前在云雨楼中初见时,胭姐姐随口为她起的别称。
说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胭姐姐的真名。此人在中只是个固定的服务型角色,出场次数寥寥,实力不清、姓名不明。
听她开口就将水容认出,夙雪不禁讶然:“你认出她来了?”
“除了小道友,还有谁人能得雪狐姑娘如此亲昵的搂抱?”梳妆完毕,珑胭变戏法似的托起烟杆,搁在唇边尚未吸一口,眸光又落在水容身上,“一段时日不见,小道友倒是长大了些,想来这些日子里,定是得了雪狐姑娘的用心呵护。”
感到水容不自然地往自己怀里缩了缩,夙雪不再就此多问,却见珑胭仍笑盈盈地看向自己,不由得避开目光,似是做贼被逮正着一样,匆匆敷衍道:“她既是我师妹,自然要好生呵护。”
这话让水容差点没忍住笑,要不是丹田处的疼痛还未消退,她或许早就笑出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缩在夙雪怀里抖筛似的强忍笑意。
离开云雨楼前,珑胭曾拿她打趣,说若她长大,定会对夙雪不轨。她记得当时雪师姐一对柳眉几乎要拧成疙瘩,回了房后便严肃地将腾瑶宫那套门规向她一五一十告知,这还没过多久,料是珑胭也未必能想到,当时正儿经的雪师姐,如今已成了夜夜往她怀中钻的雪狐妖。
她一抖,夙雪自然晓得她在抖什么,亦憋着没脸红,故作镇静地朝珑胭道:“师妹身体抱恙,眼下还需休息,胭姐姐可还有事要转告?”
“事已交代完,恰好有贵客来了,奴家先行告退。”将水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珑胭淡淡一笑,款款起身走向传讯珠,“雪狐姑娘近日若无事,大可来奴家这云雨楼一趟,赏脸喝杯淡茶也好。
虽是客套之话,水容脑洞大开想了想,觉得该是什么暗示。云雨楼之主很少主动邀人,目的肯定不止请喝茶这样简单,或许是得了什么与夙雪相关的情报。
比如,西沧郡令牌的下落。
待夙雪点头应下,珑胭便将袖一拂,传讯珠内的影像就此消失。
替南绫收了传讯珠,夙雪并未起身,似笑非笑地看向怀中人:“想笑便笑,憋着做什么?”
水容终于憋不住话,断断续续地道,“笑了……会……疼……”
“揉揉便不疼了。”
她还没笑,腹部已按来一只手,把着她的手轻轻揉搓。里疼外痒,弄得水容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喊疼,索性靠在夙雪肩头,不自地发出些自己听了都要面红耳赤的轻哼。
只觉腿窝一紧,不多时,她整个人已被夙雪横抱着端回洞内。
二人在冰洞里静候南绫回来,很快便候了半个时辰。感到幽寒焰在一点点退去,水容这才放下心来,红着脸低头看向夙雪的手:“我不疼了,不用再揉。”
等夙雪听话地将手挪开,水容回忆刚才感应到的那些讯息,忍不住感激地道:“雪师姐,多谢你为我揉肚子,要不然我还不一定能静下来想细节。”见夙雪愕然,她顿了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念幽寒可能还没事,说不定是念栖迟在操控她谎报情况,目的是诱惑我们带念幽寒的肉身过去。”
冷不防听了这话,夙雪不解其意,忙坐正了问:“你且说说,为何会这么想?”
“我刚才回想了一下念幽寒的求救,怎么都觉得好奇怪,不像是她平时的语气。”水容与她对视,极其确定地道,“她喊我‘主人’,说我们再不过来,她就要惨死在念栖迟手里。雪师姐,我虽然和念幽寒不是很熟,但有些事我还是知道的。她什么时候都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地叫我,更不会干嚎半天说快死了,却对自己会怎么死半个字都不提。”
得亏她对原文的念幽寒记忆颇深,又有系统的人物传记进行辅助确认,才能做出这样肯定的判断。这妖修不管什么时候,态度都是高高在上傲得很,放眼原文全篇,还真没见过她肯奉谁为主。
虽说高傲的角色多半高冷寡言,可念幽寒却是这类角色之中的一股泥石流,不但不高冷,更不寡言,约莫是从前和伏尽待得久,还染上了他话痨且油腻的陋习。如果念栖迟要置她于死地,那么念幽寒呼救时,定然会唠唠叨叨把自己大概的死法讲一通,说不准还要嘤嘤嘤假哭几声。
然而水容清楚的这些情报,夙雪并不是很明白。听罢一番解释,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眸,心里虽还有些困惑水容的肯定,嘴上却道:“若是这样,我们得去寻阿绫,早些将这情况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