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内,侍女摆好茶点退出房间,周宁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淡淡道:“阁下通报的名号是庆尚道柳氏,不知来找本使所为何事?”
“在下柳正勋,受仁穆大妃所托前来拜会上使大人。”柳正勋起身执了一礼,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放在桌上。
周宁瞧出木盒正是自己送给仁穆的礼品包装,旋即微笑道:“柳兄请坐,大妃是想让你来印证一下本使的身份吧?”
“上使勿怪,大妃身陷囚笼,不能不谨慎。”
“无妨,小心驶得万年船,本使理解大妃的顾虑。”
柳正勋也松了一口气,在此之前他并不能确定,去庆运宫探望仁穆的人到底是不是明朝使节,这会儿才算把心放了下来。
“敢问上使为何要见大妃?”
“大妃没告诉你吗?”其实周宁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他相信柳正勋进不了庆运宫,也就没法和仁穆面谈,即便两人之间有卫兵传信,顶多也就递张纸条,不可能做细致交流。
“不瞒上使,我们柳氏一直都支持大妃,只要能为大妃伸张正义,我们柳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本使想知道你口中的‘伸张正义’是什么意思?”
柳正勋压低声音道:“李珲非嫡非长,不仅窃取了王位,更害死了先王嫡子永昌大君。在下知道上使此次来王京是为了给李祬赏赐蟒袍,然这对父子本就是庶孽,上国岂能为他们正名?”
周宁笑着点点头,已然在心中做好了盘算,“本使也是抵达王京后才得知李珲父子的恶行,自然也为大妃深感不平,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愿不愿意抗击后金?”
“上使请放心,若能让我们重返中枢,一定全力支持联明抗金的策略。”
“那好,本使还要一份柳太南在北京行贿的人员名单。”
柳正勋一愣,脸色骤然阴沉。
周宁却表现得很平静:“本使在来朝鲜的路上听说了柳太南的死讯,虽然他做了很多不利于大明的事,但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们应该向前看。本使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杀柳太南的凶手肯定是收受了贿赂的人,你们柳家若想报仇,就应该把名单交出来。”
“上使或许是误会了。”
“啧啧啧,明人不说暗话,柳兄何不坦率一点。柳太南为何要去北京?不就是想阻止我皇册封李祬吗?我皇又为何要册封李祬?无非是要李珲给我军提供军粮。说穿了,柳太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李珲赶下台,与救不救援我军无关。”
周宁顿了顿接着道:“我大明要对付的是后金,而柳太南的所作所为破坏了我皇联朝抗金的策略,事情败露后收受贿赂的官员怕遭牵连,只能杀他灭口。可现在不愿意抗金的是李珲,那本使和你们柳家就是朋友,你们帮大明打后金,我帮你们讨个公道,有何不可?”
柳正勋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沉声道:“我祖父很看重柳太南。”
周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柳太南越受重视,你的地位岂非越尴尬?哦对了,不知柳兄是否嫡出?”
“不是。”
“呵呵,那本使就多个嘴,柳兄何不为自己多考虑考虑,说不定大妃将来会对你拔擢任用。”
“上使的话是什么意思?”
柳正勋在家族里的地位不高,故而时常被安排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他不是没有野心,只是觉得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取得多大成就。
但周宁的言词向他隐隐透露出招揽之意,如同黑夜中的微光,给了他一丝希望,他很快意识到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绝不能轻易错过。
“本使听说你们柳氏属于南人派,对吧?”
“是的。”
周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急不缓道:“官位就那么多,好的位置还要留给嫡出,即便南人派能东山再起,柳兄真的能出人头地吗?把名单交出来,本使保你个正四品的实缺儿。”
“正四品”三个字宛如一句魔咒,在柳正勋耳畔反复回荡,这是他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而今却有人轻轻松松对他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