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在脚底下放着。
手长脚长，个子快一米八了。
他低着头，一绺头发搭额头上，眉眼俊，鼻梁挺，下颌清晰流畅，略微尖削。
和他爸年轻的时候，很像。
桔子走过去，“老师，孩子怎么了？”
她一开口，铁头愣了一下，转过脑袋，“妈，您怎么来了？”
然后问老师，“不是叫我爸吗？怎么把我妈叫来了？”
“叫你妈怎么了？你妈不是你家长？今儿这事，必须让你妈来。”
老师语气带着气，抬头看桔子，
“方旭妈妈，这孩子他……”
“妈，坐。”铁头拉了把凳子，放桔子后面。
桔子坐下，“老师，您接着说。”
老师瞪铁头一眼，舒了口气，拉开抽屉，拿出张叠着白纸递过来，
“方旭妈妈，我也是着急，你说都初三了，马上中考了，方旭成绩还不上不下的……现在还不把心思放学习上，考不上高中就上不了大学，以后就毁了……”
这么严重？
出什么事儿了？
桔子把纸条接过来，打开，里面开头第一句话就是：
方旭班长，我喜欢你。
那天放学，我遇到小流氓，谢谢你帮我赶走他们……
这……
情书？
十五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互相喜欢，有好感很正常。
桔子抬头，问儿子，“有对象啦？”
铁头说：“妈，我没想搞对象。”
“不搞对象，人家女生给你写情书！”老师拍了下桌子，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摞，
“方旭妈妈，你看看，这都是。”
真不少，估摸着最少十多封。
老师接着说：“学校管得严，没到方旭手里，我就截住了，要不然肯定乱套。孩子早恋问题必须重视，你们家长怎么就……”
“老师，别批评我妈。这事儿我妈不知道。”铁头往窗台一靠，又有点吊儿郎当的劲头了，
“你不知道的，也还多呢。”
“什么！”老师站起来，伸手，“拿出来……”
他说：“垃圾桶。”
“你……”老师被呛得说不出话。
桔子听明白了，铁头的意思是，他没想搞对象，要不然也不会把情书扔垃圾桶。
也知道这么大孩子难带，老师也是着急。
站起来，把情书叠好，还给老师，打圆场，
“老师，您别生气，这样，我回家问问孩子，先把事情弄清楚，行吧？”
正好，放学铃声响了，孩子们像脱缰野马似的往外涌，马蹄子噼里啪啦踩地上，地都跟着震。
老师挥挥手，低头收拾那堆情书。
桔子抬头，看儿子一眼。
铁头提起书包，往肩膀一扛。
跟桔子后面，往外走。
桔子心里琢磨着，回家怎么和孩子谈，到门口，没留神，差点和人撞一起。
“对不……”后退两步，一抬头，这人是她们家老板。
方勇没什么大变化，还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样子，高挑挺拔，从头到脚都是老板范儿，矜贵得不行。
要说变化，就是更沉稳了。
气场也更足。
虽然……到晚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出什么事了？”他看过来。
就一眼。
又轻又淡。
桔子觉得麻酥酥的，“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