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廷眼底总算掀起些许波澜,视线缓缓落在她脸上。
女孩那双向来漆黑清亮的双眸今晚第一次央求似的直勾勾望向他,模样格外乖巧,也格外招怜。
她轻声说:“先生,我真的有些不舒服,你先带我去外面透透气,好不好?”
她的嗓音放得很低,但在场几人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
关黎将姜莞对邵廷无意识的依赖看在眼里,没忍住瞥了眼身前的男人,心情难得有些复杂。
跟在谢时谦身边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看不出男人对姜莞的特殊。
过去他认为像谢时谦这种身份的人注定只适合孤家寡人在高位,绝不能也绝不会被所谓的情爱牵绊。
但等现在真的眼看着自家先生动了心思的人同别的男人亲密无间,他又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而除此之外,他也难免意外于邵廷对姜莞的纵容。
在这种场合下,姜莞说想出去,邵廷就真的直接起身道了句失陪,而后便牵起她的手带她离了席。
到这种程度,显然不是一般的上心。
不过这点其实从刚才提到的那件事就已经可见一斑。
像邵廷这样性情极强硬克制,底线又极分明的人,能在心爱的女人在那种境地下选择向别的男人还是自已的宿敌求救之后仍旧放不下,甚至继续和她牵扯不清,这着实已经有些超出关黎对邵廷过往的认知。
好在……谢时谦应当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
另一边被邵廷牢牢牵着手起身的姜莞当然能清晰地感知周遭不知有多少隐晦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自已身上。
但此时她再顾及不了太多,只想着越快逃离刚才那个局面越好。
直到总算就要走出厅堂,她下意识回眸,才再度撞上那道静如深渊的迫人目光。
心跳难平中,姜莞总算意会到男人为什么要让关黎提起潘铭齐那件事。
无论是对邵廷还是对她而言,那天发生的事早已经成了谁也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忌。
这么长时间以来,邵廷从未追问过一次那天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更不可能主动提及。
然而无论怎么刻意避之不提,她利用过他也好,放弃过他也罢,始终都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但这件事就这样被局外人摆在明面上,过程于她是折磨,于邵廷更是诛心。
像谢时谦这样把人看得太透彻眼皮底下没有半点秘密的男人,若想要谁不痛快,实在太简单了。
姜莞此时才确信那一瞬间感知到的不悦不是错觉,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今晚应当是让他不痛快了。
这个回报,也确实足够让她长记性。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蒋言也紧跟着离席,关黎才看向谢时谦,低声道:
“先生,最近这段时间邵家和纪家彼此都不太平,私底下恐怕已经撕破了脸皮,您刚才还主动点破,到时候那两位彼此更没了顾忌,局面会不会……”
谢时谦却连眼角眉梢都未动,嗓音淡沉得连关黎都听得屏息。
“你不是说唐家最近动作不少?”
“正好,局势越乱,越能给他点钻空子的机会。”
“把人盯紧,斩草除根。”
关黎应声后眉眼压得更低,“那如果邵董确实能查到与潘铭齐那件事背后插手的人有关的线索,我们该怎么做?”
关黎也是前两天才确认,臻府会馆那件事发生以后没多久不止潘铭齐被折磨掉半条命,甚至潘家也有了倒台的迹象,这背后大概率不止有邵廷和纪行璟两个人的手笔。
只是背后那人显然来头不小,且身份很可能颇为敏感,所以有关人皆三缄其口,没有透露半分。
谢家不好在明面上敞开了查,但身为军政世家的邵家可以,这也是谢时谦之所以有意让他对邵廷提及这件事的主要原因。
邵廷当然不可能不知晓除了纪行璟之外背后还隐藏有第三人,否则也不可能查到谢家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