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涣散,身体像漂浮在虚空之境。
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
鼻子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味道不重但是挥散不去。
“糖糖?”
迷惘之际,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格外温柔。
混沌的意识终于慢慢聚拢,隐有曙光闪过。
眉间轻拢,像来自遥远边际的声音也慢慢有了归属感,越来越近。
睁开眼,眼前一片雾蒙蒙。
待到晕开的重影叠合完整,她才得以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裴哥哥?”她这一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吓了她自己一跳。
她声音怎么这么粗?
用力的咳嗽了下,喉咙跟被烈火灼烧了一样疼。
“嗯?”裴亦丞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她手背,满眼疼惜,“还难受吗?”
她摇摇头,又指了指嗓子:“想喝水”
“好”
裴亦丞松开手,倒了杯水,将她的病床抬高喂着她喝水。
就着他握着杯子的手喝水,润了干涸的嗓子。
没等她问,余光扫过,神色怔住,房里远不止裴亦丞一人。
视线迟缓的从自家父母身上转移到了裴家人身上,她疑惑不解:“大家……”
怎么都来了?
裴老爷子杵着拐杖,坐在沙发上,不怒自威。
听见她的声音,半耷拉着的眉眼掀起,看向她眼底都是慈爱:“丫头,感觉好些了吗?”
“我……”
阮糖打量了四周,疑惑更甚:“我怎么了?”
大脑忽然断片,像生锈多年的机器无法正常运转。
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大家都来了,而且这地方是医院吧?
阮父沉着脸,一开口微颤的尾音却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情感。
“你这丫头都多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还要人来操心你”
无故挨了骂的阮糖也委屈,她怎么了嘛?
裴亦丞心里不是滋味儿,他明白阮父的本意不是为了教训糖糖,而是在埋怨他没好好照顾糖糖。
他没守承诺,连陪伴她的时间都没有。
裴亦丞眼眸沉了沉,态度低顺:“伯父,对不起”
阮父冷哼了声,板着脸根本没理他。
陆美欣拽了他一把:“好了,糖糖还在这呢”
阮父看了女儿一眼,更加窝火,又不好再发作。
僵持之际,作为裴家的大家长。
裴老爷子站起来,杵着拐杖到了病床边,抡起拐杖对着裴亦丞后背打了两下。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最先反应过来的陆勉之急忙抓住了老爷子还想打下去的拐杖。
阮糖心疼的不得了:“爷爷!你干嘛打裴哥哥啊!”
“他不听话,该打!”裴老爷子也心疼孙子,但是做错了事就该受罚。
裴亦丞也不吭声,硬生生受着。
见状,原本有意见的阮父也不好再板着脸。
陆美欣用力拽他,他才表态:“老爷子,这是小两口自己的事,我们当长辈的说归说,动手还是不怎么好”
陆美欣也跟着劝:“是啊,万一打坏了,您不也跟着心疼难受不是?再说糖糖不也没事吗?他们小两口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裴老爷子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是这回,他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被糖糖给吓到了
。
糖糖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说是当孙媳,但他们家哪个不是拿糖糖当家人看待的?
少了层血缘关系罢了,他拿糖糖是当亲孙女一样疼的。
疼到骨子里的小辈半夜被送到医院里,还差点出了事。
连他魂都差点吓没了,更别说是糖糖的父母了。
他教训自己的孙子,目的是为了让他记住这个教训,娶是他要娶的,人是他要的,得到了又不珍惜。
气氛凝滞时,陆勉之敛下眉眼,沉沉出声:“裴爷爷要教训孙子是理所当然,只是我妹妹她现在受不得刺激,您也听到之前医生说的,她要静养。”
裴老爷子看向小姑娘,小姑娘似乎记了仇,红着眼睛别开头也不理他,只紧紧抓着自家孙子的袖子。
“唉”
他叹气:“罢了,我年事已高也管不得这么多了,臭小子你给我牢牢记住了,要是糖糖再出一点问题,我可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轻饶了你!”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裴亦丞语气笃定。
裴老爷子冷哼:“空口白话”
裴亦丞沉默。
一家子人都堵在病房里,医生进来,见到房里这么多人,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房里不需要留这么多人,不利于她休养,留一个在身边照顾着就行了”
医生发话,其他人才不甘不愿的陆陆续续从房里出去。
裴母在走之前,心疼的亲了亲小姑娘额头,温柔的抚摸着她脸颊说:“糖糖好好休息,阿姨…不对,妈明天来看你”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病房,顷刻便安静下来。
医生例行检查过后,也离开了病房。
阮糖探身往前,牵动了腰腹。
小腹坠坠地痛,她立刻瘫回了床,小脸煞白:“好痛……”
“别乱动”裴亦丞立刻将她按住,紧张的检查。
阮糖撇着嘴,嘴角向下耷拉着,眼尾蜷着一抹红,可怜兮兮的软着声:“你吼我”
裴亦丞心都化了:“没,我不是吼你,糖糖你现在不能乱动”
“那你过来”
“嗯?”裴亦丞还是照做,倾身往前。
白嫩的小手揪着他上衣下摆慢慢往上撩拨,裴亦丞按着她的手,嗓音喑哑:“你要干吗?”
“让我看看”
乌黑盈润的杏眸满满都是心疼:“打得可疼了吧?我都听到声音了,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我没事”
“你给不给我看?”
“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