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是在下唐突了。”慕斯佑耳根子一红,顿时觉得自己所为不合规矩,转身便要走。
“进来喝杯茶吧。”迟婉仪转身朝屋内走去,不一会儿功夫便提着个茶壶走了出来。
倒水,斟茶,入座。迟婉仪整个过程未发一言,温柔缄默,静水流深,处处流露着名门贵女的风范。就是这样一个大义凛然地说要为家国大业尽些薄力的弱女子,却要承受着名不副实的诋毁与侮辱。
“公道自在人心,谣言就是谣言,郡主不必介怀。”慕斯佑说着指了指腰间的宝剑,“郡主若是需要,我定叫他段家不得安宁!”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慕公子因为此事去针对段家,倒真成了我们的不对了。”迟婉仪浅浅一笑,神情中是难得的豁达与通透,“我现在很好,慕公子不必同情我。”
“郡主误会了,在下只是担心郡主。”慕斯佑慢饮了一口茶,默默感受着其中的香醇,最后笑道,“不过,现在更佩服郡主。”
三日后,书院门口,迟过拦住段霖质问道:“段霖,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彻底毁了我姐的名声?”
当初段霖因爱慕迟婉仪,想方设法与迟过交好。迟过对这个名满雍州的大才子也极尽仰慕,故而与段霖成了挚友,处处撮合他与迟婉仪。这件事,整个书院人尽皆知。少年文人,爽朗意气,心直口快,还不懂官场上的条条框框,都开始指责起段霖来。
段霖心怀愧疚,本打算一走了之,但听到众人的指责声,不由脚步一顿,回过头冲着迟过道:“分明是你姐故作清高,轻慢无礼,配不上我段家,你来指责我干什么?”
在段霖说话间,迟过双目慢慢变得赤红,他拳头紧紧一握,直朝段霖打去,“你们再敢诋毁我姐,我掀了你整个段家!”
迟过打小被镇北王扔到军中,练得一身武艺,故这一拳打下去,段霖直接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等他再从地上站起来时,早已不见迟过踪影,只好暗暗咽下一口闷气。
迟过一出学院,便被慕亭芷拉到一旁,“表哥,你打他干吗啊?”
迟过脸一拉道:“不解气吗?”
“解气!我早就想打他了!”上官唯儿十指交叉,发出咔咔的响声,“我再去打他一顿!”
“解气是解气,就是有点显得我镇北王府仗势欺人。”慕亭芷拉住上官唯儿道,“你再打他,可真耽误正事了。”
随着一声勒马声,三人正停在迟婉仪与慕斯佑相遇的那家当铺门前。
走入当铺,迟过将手中金麒麟朝黑衣少年一扔,“早点把这失窃之物还给王员外。”
那黑衣少年收起金麒麟,道:“多谢阁下保住了我这当铺的名声。”
迟过没有回话,带着慕亭芷与上官唯儿直朝当铺外走去。看着三人的背影,黑衣少年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正被回过头的慕亭芷捕捉到。
那黑衣少年面不改色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慕亭芷背着手走到黑衣少年跟前,低声道:“别以为叫人去段家讨债就算还了我镇北王府人情了,雍州城的谣言也有你的推波助澜吧。”
“姑娘凭什么觉得在下有这么大本事?”
“你最好别在雍州城兴风作浪,否则我定不饶你!”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奚陌煊坐在一处树荫下,正擦拭着他的宝剑。
“恩公!”身着红衣跑来的上官唯儿就如草地上一团跳动的火焰,“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本以为这回能在雍州多待一阵子,可是爹爹修书过来,说是京中大乱,叫我马上回去。你那恩情,我就只能先欠着了。”
奚陌煊收剑起身,道:“一路顺风。”
与军营的宁静祥和不同,此时的段府正乱作一团。
“老爷,你,你何时借贷了这么多银子啊?”段夫人抹着眼泪问道。
“你给我闭嘴!”段峰一拍桌子,只觉眉心发疼。他一阶文人,未入仕途,自然没有俸禄。整个段府全靠收些地租过活,但为了撑住排场,丫环家丁比镇北王府还要多。除此之外,他两个长子仕途坦荡,还不是他用银子打点出来的。
“段家主,你前几日不是还给镇北王府送了些聘礼过去吗?”说话的黑衣少年正是那家当铺的主人,他把玩着茶杯道,“既然令公子与迟郡主没有结下婚约,你把聘礼要回来还了这次的利息不就成了吗?”
“公子慎言,那不过是老夫送给镇北王妃的礼物!”
“段家主还真是大方。”黑衣少年将茶杯一放,“送尊千金难求的佛像不算,还抬了那么几大箱子聘礼过去,以至于段府现在连五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你怎么……”段峰站起身,本因吃惊而拔高的声音逐渐压低,“你怎么知道?”
“若是聘礼,你还要的回来。”黑衣少年背着手走到门外,“你知道本公子不只是开个当铺便好,过两日我再来收债。”
一出段府,本还趾高气扬的黑衣少年脸色一沉,对着正靠在树上的慕亭芷伸手道:“收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