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风在跟董璐谈论新邻居的同时,格乐公寓913房间,付一帆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他抹了一把疲倦的脸,把头埋到被子里,感觉安心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烦躁。
此次回国,他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不单单是要寻求工作上的突破,更主要的,还是给家里人一个交代。一想到这两天在家里,被父母押着上午下午轮番轰炸着相亲,两天就相了十来个女孩,他也是无语了。
可似乎还有更多的亲朋好友争着来给他介绍女朋友,什么电视台主持人、舞蹈演员、医生、护士、教师、文员、会计、设计师,甚至还有在校的大学生,等等等等,各行各业高矮胖瘦的女孩相了一轮,脑袋几乎要炸了,可硬是没有一个来电的。
母亲严重怀疑他在国外呆久了心理患了疾病,让他去看心理医生,父亲则一针见血地指出:自个儿的儿子是个长情的,这六年肯定还对那个吴思琪余情未了,不然不会一个都看不中。
他无语,懒得解释他在国外曾有过一段长达一年的恋情,在母亲撂下的一句“到春节若是还不领一个女孩回来,你也不要再回来”的狠话中,逃之夭夭。
此刻的他,直挺挺地躺在新家的双人大床上,无声的冷笑,笑那些笃定他对吴思琪旧情未了的人,他们只看到了他因失恋而消沉,申请出国一走就是六年,他们只以为他是痴情,有谁知道六年前,他经受了怎样的羞辱!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理智与克制的美德却被嘲笑成愚蠢、傻瓜,甚至还被当众质疑有隐疾,呵呵,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的滔天愤怒,以至于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拳头紧握。
事后,他也曾反思过,是不是他的理智与克制给她带来了误会,误以为他不想和不愿,所以才会背着他转投别人的怀抱?如果事实是这样,那他一点都不后悔失去她。
贪恋一时的欢愉,而失去一个把她当天使一样捧在手心里的爱人,这样的女人不是他想要的!可问题是,生在这样浮躁的世道里,以他这个年纪,哪里还能找到同样矜持又克制的女人呢?
付一帆翻了个身,烦躁地闭上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几番努力下来,还是睡不着,正要放弃之时,姚兆林的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样,新家感觉如何?”姚兆林一副戏谑的口吻。
付一帆拧眉,故意刺他:“很好,有回家的感觉!”
“唔,那就好……”姚兆林轻笑,忽然又很认真地叮嘱说,“这楼里住的人杂,且大多是普通白领,你不是不喜欢富家女吗,那你就多留意周边的,说不定能遇上一个看对眼的身世普通的女孩,然后跟我说,我来替你调查背景,安排机遇,保准你快、准、狠地成功拿下!”
“别贫嘴了,管好你自个儿吧!”付一帆失笑,又问,“这附近的超市没变吧?我一会儿要去买些东西。”
“六年了,一切早就变了!”姚兆林感慨,“原来你和吴思琪经常光顾的小超市和小吃店早就拆了,现在那地方盖了一座林业购物广场,隔壁还有一条美食街,你没事可以多去逛逛,要是发现了不错的店,记得下次请我去吃。”
付一帆无语扶额,吐槽道:“六年了,你这唠叨的毛病一点都没改,李佳是怎么忍受你的?”
姚兆林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自己的老婆,不觉一怔,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故作轻松地笑着:“这么多年了,她都习惯了。”又很快转移话题,“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要工作了,明天一早我让司机去接你。”说完,火速挂了电话。
付一帆没有多想,迅速起身,先是去林业购物广场买了一些日用品,接着去了隔壁的美食街,打算在这里解决午饭,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因为是新建成的美食街,路面干净整洁,两旁的店面五花八门,南北方的美食汇聚一堂,倒是难得的方便。付一帆很快便看到一家小背篓,想当年,他还是个大学生,因为经济条件所限,请不起女朋友吃大餐,只能隔三岔五地到这样的小规模餐厅里打牙祭。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吴思琪最爱吃酸菜鱼,每次来必点,他会贴心地替她剔去鱼刺,看她吃掉大半盆,他只觉得幸福与满足。谁知道,多年之后,这些幸福与满足都成了讽刺。
付一帆淡漠地绕过小背篓,进了斜对面的的一家特色面馆。
他是北方人,从小到大都喜欢吃面,即使他已成长为大型跨国集团中国分公司的总经理,他还是喜欢吃很平价的面,尤其喜欢尝试各地的特色面食。
面馆生意不错,等待的间隙,他随意打量窗外的风景,却意外地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一辆豪车上下来,挽着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士快步进了小背篓。约莫十来分钟后,又迅速出来,双双钻入豪车扬长而去。
付一帆嘴角勾出一抹嘲讽,暗想,世事就是如此的巧合,他回到这个城市不过两天,居然就这么巧地碰上了她。可惜,他已不是六年前的付一帆,她也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吴思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