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
崔崇道刚刚送走宋国公,来到房,打开从南蜀边境送来的信,上面清楚了叙述了宋国公与其子窦启良私吞军饷,放任流军一事,还有窦启良与南蜀陈高定不寻常的举动。
掏出火折子,把信点燃,顷刻间便化为黑灰。皱着眉,擦了擦手上残留的纸屑灰烬。
方才宋国公言语之间的反常,以及那眼底的阴鸷之气,崔崇道都看在眼中。他蓦然起身,走到柜一旁的花瓶边,手伸进去轻轻一扭,‘吱呀’一声,空置的柜露出一个窄窄的缝隙,他探出手轻轻一拉,一扇门打开。
崔崇道拿过烛台,把门带好,走了进去。入眼的是一排排的架,一套古朴简易的竹编家具,他把密室内的烛火一一点燃。
烛火摇曳,竹编家具后面悬挂着一副美人像。一袭白衣,巧笑倩兮,美眸流转,倾城之色。精妙的画工把那白衣女子的灵气完美的展现在画卷之上。
美人与司马怀七成相似的面容,那幅画正是去世的先皇后慕容绮玥。
崔崇道痴迷的望着画中人,冷硬严肃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许久,他拿起竹案上的一叠叠信,一一的排放整齐。若是司马怀在此处定会惊呼,这些信上详细的描述了‘天师’组织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
“天师···”崔崇道望着眼前信凝思,嘴角微动,喃喃自语。
这些年来,他与‘天师’组织尚有几分联系,他一方面渗透‘天师’内部来调查绮玥的死因,作为交换他则给予‘天师’组织几个关于钰阳长公主的消息。
而现在,钰阳长公主彻底失去了讯息,以他的人脉和势力竟也查不到分毫。
‘天师’组织蠢蠢欲动,已对宁王下手。
想到此,他狠狠的在竹案上一拍!竹条瞬间向四周崩裂,隐约能看出一个硕大的掌印。如今,绮玥的死因刚刚有了些头绪,而她最爱的孩子也受到了威胁!
宁王殿下,是与绮玥最相似的人····
他无力的瘫坐在竹椅上,呆呆的望着画中人,沉闷哀伤的笑声响起。
每每望着宁王,他的心头永远只有那一抹无法忘怀的倩影。
绮玥···绮玥···
年少轻狂,他与先帝袍泽之情。那年慕容括将军回京,他刚入朝为官,随着还是身为太子的先帝一同迎接。慕容括将军身边的那个明媚的女子如一敛月光映入他的心,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
兜兜转转,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先帝···
为他降下麟儿···为他囚禁深宫···为他生为他死···
若是那时,你不曾嫁与先帝,是不是现在还能站在身边,唤我一声崔大哥···
绮玥你可知,你的崔大哥日日在早朝上,见到你的儿子与先帝相似的面容,也会怨恨愤怒。身为丞相,需上辅君王,中平各家势力,下为黎明百姓。
你曾过说,我是治世能臣,乃大魏栋梁之才。
可是深夜梦回千转,我却做不到···你的期望。
日日的迷失本心···日日的思念成灾···
害你的‘天师’尚未露出马脚。眼下为了你的两个孩子,我当如何是好?!
权势,天下,忠奸。
绮玥,你···能告诉我吗?
崔崇道严肃的面容暗含着苦涩,阖上眼眸。许久,脑海闪过一个场景。美人像上萦绕着浓厚的雾气,慕容绮玥从画卷上缓缓而来。
‘崔大哥···崔大哥···’
‘绮玥!是你吗?’这还是你第一次到我的梦中来。
慕容绮玥脸上含着笑意,仿若第一次相见时的模样。
‘绮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护···帮···小怀····儿。’梦中慕容绮玥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抹倩影在浓厚的雾气中渐渐消散,不见踪影。
‘不···别走!’他大喊着···眼眸猛然睁开。心头传来一阵阵隐痛,他揪着衣领···眼眸从含着茫然纠结的阴霾中转变为坚定。
绮玥是让我护着她的孩子吗···
你的请求,我何时没有答应过···
既然如此,帮一帮又何妨···随即提笔挥墨。
似是放下了许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焦虑,崔崇道刚从密室中出来,便听到房门口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进。”
崔栖山一脸铁青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孩儿见过爹。”
“何事?”见到儿子,语气稍稍柔软了几分。
“孩儿要休妻!”崔栖山见父亲面色比平日温和了许多,便鼓起勇气说道。
“哦~这是为何?”崔崇道怎么也没想到儿子是因为这事。
“妒妇!毒妇!”两个词汇解释了全部,崔栖山眼眸低沉,挺拔高挑的身子都气得颤抖。自从的宋国公回来之后,窦月茕自持身份,完全没有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明明三娘已是宁王妃,窦月茕这个妒妇!不仅毁去他所有的念想,还仗着身份暗害了他新纳的妾室!那个妾室···容貌与三娘只像了六七分···窦月茕连这个都容不下吗?!
只是个妾而已···
“为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事年后再议。”
崔崇道面上淡淡,没有崔栖山想象中的不满和暴怒,不由的一怔。父亲不是一直规劝自己好生待她吗?今日怎么不同?
“是,爹。”虽是觉父亲奇怪,但他知道父亲一向自有考量,也不喜别人忤逆他的话。
不过看父亲的态度,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惩戒那个妒妇了!
崔栖山攥了攥拳头,乖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