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怀中小妻子渐渐变小的哭声,昨夜为了照顾自己未曾休息好,今天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已累乏了。
司马怀站起身,抱着挂在自个身上哭睡着的纯渊,放到床榻上,帮她褪去外衣和皮靴,拿起厚厚的毛绒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塞了塞被角,把火炉上的热水倒在铜盆中,把毛巾放入绸洗。
她捧着冒着热气的毛巾,轻轻替纯渊擦拭着还未消失的泪痕。
把纯渊凌乱的发丝顺到耳边,露出光洁的额头,轻轻的一吻,手放在被子上,轻拍着。直到妻子睡梦中的表情渐渐缓和,才去换下了带血的衣服,出了房门,打算找些吃食。
司马怀走到空荡荡的大厅,四下瞧了瞧,幸亏科斯塔先生事前把旅店的客人安排到了别处,只剩下几个不懂外语的侍者,要不然又会激发多少无谓的争端猜测。
大厅中,呼贺亭和李文恭一个用犬戎语,一个用大魏官话在激烈的争吵。
“走,必须给我回去!你知道阿母生前有多想念你吗?!每一个夜晚她都呼唤你的名字!”呼贺亭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紧紧抓着李文恭的衣领,他红着眼睛,呼贺亭与司马怀同岁,比李文恭小了两岁,身高却比哥哥高出了一整个头。他把脸凑过去,红着眼睛嘶吼着,眼底是深深的嫉妒。
“呵呵,阿吉诺娜?想念我?!那个下贱的女人委身于犬戎王,她就不再是我的母亲!”李文恭那股邪性蹿涌了上来,把呼贺亭放在他衣领上的手狠狠扼住。
“我不许任何人侮辱阿母,哪怕那个人是你!”呼贺亭再也忍受不住,扔下拐杖,与李文恭厮打在一起。
司马怀皱着眉头,没有过去参与,走到侍者身边,用别扭的西域语言,要了一杯牛奶慢慢的饮着,温热的感觉让脱力的身体舒服了不少。
呼贺亭就算是受了重伤,面对武力不高的李文恭,也不会落得下风。
呼贺亭把李文恭按在地上,雨点般的拳头落下,嘴里不停的说着:“阿母为了你,不惜得罪了父王,你知道吗?我有多嫉妒你,我明明的是阿母最贴心最优秀的孩子,但是在临死前,她心里,嘴里,都只有你一个!你夺走了阿母所有的爱,竟然还要侮辱她!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没死!为什么!”
司马怀把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些年也与呼贺亭交过手,二人目前的关系处于亦敌亦友的状态,对呼贺亭的秉性脾气她也有所了解,还未曾见过他身体里犬戎之血觉醒后,如此狂暴的一面。
“死,呵呵呵呵,呼贺亭!你以为我不想死吗?!在犬戎的每天,我都恨不得死去!屈辱罪恶的滋生地,死亡是解脱!”李文恭躺在地上,嘴里冒着血沫,伤痕累累的两只手掐住呼贺亭的喉咙,兄弟二人一点点靠近。
“阿吉诺娜丢弃了自己的灵魂!”
“不,不是!”呼贺亭把脖颈上的手掰下,冲他大喊!“阿母她···不愿的!阿母是被人操控的!你这个无知的傻子!”呼贺亭的眼泪混着血液滴落在李文恭满是鲜血的脸上。
李文恭被哭泣的弟弟弄得一愣,这匹草原崽子也会哭?操控是什么意思
血与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落下。
兄弟的血在这一瞬间融为一体。
“阿母···的灵魂没有丢弃,而是被剥夺的!她为了你,被威胁,委身于父王!为了你甘愿被组织操控!都是你!”
“什···什么组织···”李文恭感觉到脸上弟弟温热的血泪,用手一摸,他望着手掌上鲜红的血,无意识的问道。
“天师···”呼贺亭狠狠的说道。时至今日,他终于毁了在‘天师’利益操控下的犬戎棋子,那种残暴毫无人性的军队。
很快,他便可以带着阿母的骨灰,带着与自己有共同志向的犬戎族人找到真正属于我们的草原我们的家!
“天师···”李文恭眼前一懵,司马昙···他不也同样是□□控吗···阿吉诺娜为什么会被天师盯上···
司马怀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师’还真是无孔不入!
“为什么!!为什么?”李文恭再次崩溃。
“因为‘天师’需要一个听话的棋子为犬戎王生下儿子,掌控部落,而我就是个那颗小棋子!你一直以为阿母是个坏女人,而你呢?我的哥哥!你只需要生活在阿母庇佑下就可以!多少次欺凌羞辱时都有阿母保护!”
“我呼贺亭,却生来便不能成为我!”
“因为我与阿母一样,是一颗棋子啊!”呼贺亭从狂暴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平静的掰着李文恭的头,看着他无神的双眸。
“棋子···你是棋子···我何尝又不是棋子···”我是司马昙那个心狠男人的棋子···啊···
“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弟弟···”李文恭终于叫出了那两个期待已久的称呼。
他也很想····一直很想叫出口···
丢下隔阂···丢下所谓的假骄傲···他也想从心底深深拥抱世界上唯一的至亲!
“母亲···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