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盛京,楚府。又是一年春末时节。
“渊儿。”裴云的声音在楚纯渊的身后响起。
“母亲。”佳人立于窗边,身形比起一年前更加单薄,回过身,黯淡的双眸投过来,裴云的心不禁狠狠地揪了一下。
“药可吃了?”裴云道。
“恩。”纯渊点了点头,消瘦的脸颊上泛着苍白。
“渊儿,崔公子他来···”裴云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咳咳。”
渝香小心的把楚纯渊扶到塌上,又端了一杯热茶,让她服下。
裴云陪着女儿同坐在塌上,用手温暖着那冰凉的小手。
“母亲不必担忧,只是风寒过几日便好。”楚纯渊看着母亲投过来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略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裴云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那崔家公子让他回去罢。”楚纯渊嘴角淡淡的笑着,惨白清丽的脸映在微光里,如一枝淡雅清冷的梅花,傲然不屈。
他已与宋国公之女窦月茕定亲,还来纠缠作甚,当我楚纯渊下贱不堪吗?
裴云看着女儿的绝决模样道:“也好。母亲这就派人回绝了他。”
楚纯渊摆弄着矮几上的茶盏,望着水中淡青色的茶水,不禁会回想起一年前的事···
许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停下手中的动作,视线从茶水中移开,转向窗外殷红如血的夕阳。
自鸿云寺事件后,有流言在盛京士族圈子里迅速发酵,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流言的源头隐隐指向宋国公府,而那源头的一端也必然掺杂有自家的痕迹。
这一年之中先是被栽赃陷害,去查证时却发现毫无痕迹,那两个绑匪不仅人间蒸发,那救命之人也是查无可查,无端引起世人的恶意猜测,崔丞相家大公子栖山听闻后,态度亦有所转变,隐晦的传出可让她委身做妾想法。
在大魏,妾就是高级别的丫鬟,男人取宠的玩物!
堂堂大将军的遗女!无论如何,断然不会与人做妾室,承认那莫须有的苟且之事!
一时间怒火攻心,内火虚旺,大病一场,稍有起色之后,在又庭院散心时吹了一阵凉风,感了风寒。
裴云正了正身子,想起来时的用意,脸上升起一丝带着快意的凄凉笑容,“渊儿,你叔父说边关传来捷报,宁王率领烽火营大破犬戎王庭。挥刃斩下呼维邪的项上人头。陛下下旨,准许宁王带呼维邪的人头回京,不日便到。”
“边关,宁王,呼维邪!!!”楚纯渊听到那名字的时候眼睛瞬间睁大。
“母亲,宁王殿下真的斩杀了呼维邪!”楚纯渊反应过来,脸上不自觉的溢满了泪水。
“大仇得报!大仇得报!”裴云把纯渊揽到怀中,眼中噙着泪花,这六年来,丈夫的仇一直是她的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里,她一直等一直等。朝中的局势不稳,现在的大魏三面夹击,西北犬戎称霸,北有东胡族虎视眈眈,南有南蜀和南诏伺机而动,加之朝中局势紧张,兵力难以权衡。杀夫之仇不知何时能报,她只是将军遗孀,如何能号令军队?一年,两年,五年,时间流淌,在她的丈夫和楚家军的大仇今生不得报之时,却传来了天大的好消息,那犬戎贼人被宁王斩杀!了却了她今生一大心愿。
“父亲。”楚纯渊把头倚在母亲肩头,红肿着双眼,嘴里喃喃。
渝香看着喜极而泣的母女俩,也擦了擦眼角泛出的泪花,这是六年中对母女俩的最好的消息。
······
司马怀身穿墨色锦服,骑在马上,身边是蔺苍和童润随行,身后还有一千名烽火营的精锐将士,此次作为宁王亲兵一起回京。
她眯着眼睛远远望着熙攘的盛京城门,脸颊上俊秀英禀的线条也崩得微紧,又回来了。
出城迎接的人有丞相崔崇道,兵部尚、礼部尚为首的一众官员。她冷然的坐在马上用目光扫过一众官员,目光只在崔丞相的身上稍作停留。
又是这种无聊的寒暄,她的眉头耸动,看起来极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周围围观的百姓看到宁王神色冷然,周身萦绕着似有似无的煞气,又如此不耐烦的模样,心中恍然,摄于那些传闻,都微低着头,不敢直视。
没有穿官服的卢伯谦站在百姓的一侧,作为至交好友,理应在友人凯旋之时出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