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然后,分开……
萧藤的父亲在一个私人的煤矿里做着推运煤车的事,煤车是那种类似于铁箱的小型装运车。每天,他父亲就轮次上班,在萧藤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上完晚班回到家后总是一脸疲倦,看到萧藤在一旁玩后,看看他,笑了笑,然后回到破旧的房间,躺在床上就昏昏地睡过去。
那时候,萧藤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在大白天的时候也会如此的嗜睡,总会在父亲睡着的时候淘气地躺在父亲的身边,看着一脸胡茬的父亲在呼噜声中昏沉地睡着。
那个私人的小煤矿在山的包围里,绕过很多弯后,才可以看见。到萧藤也渐渐长大了的时候,到傍晚时分,母亲会让萧藤去那给父亲送盒饭,在家里做好的菜放在盒饭里。到那个私人的小煤矿的时候,要走过一个长岭才能到矿场的上面,一脸煤灰的父亲总是坐在靠近通风口的地方,到看见萧藤手里提着盒饭出现,就起身去萧藤走来的方向。
每到要吃盒饭的时候,父亲总是吃得很少,有时,萧藤还会带回去半饭盒,不锈钢制的饭盒上面印着几角钱硬币按压后留下的痕迹,作为标实。
才吃了一点点饭的父亲又会起身,站在高处的岭上看着手里提着饭盒的萧藤的背影,渐渐远去。
到后来,会去送盒饭的次数也渐渐增多了。高处的岭上有一只大狼狗,每次经过那里的时候,萧藤都会觉得提心吊胆的,而每次他感到提心吊胆的时候,父亲都会出现,赶走那只被铁链拴着的大狼狗,再轻轻地拍了拍萧藤的头。
他有时在傍晚也会留在那个私人的小煤矿里玩,虽然在那里没有同龄的小伙伴,唯一算得上是玩伴的只要那只不停在对着他吠叫的大狼狗。可是,在那里,有他爸爸。
他看着父亲推着沉重的煤车,沿着铁轨线艰难地推着,然后到了煤堆的地方,用铁铲撬开闩门,用手抬起煤车,那些煤车一车车地抬起,他看着那些煤在微小的倾角下滑卸,扬起漆黑的灰尘,然后,父亲再把闩门锁上,把煤车往回推,这样的一次可以挣到七角钱。
这样做一天,可以挣到四五十块钱。一个月可以挣一千多块钱,用自己的双手。
就这样,在深夜的时候,父亲总是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推着沉重的煤车,将它们一车车地抬起,有时,到凌晨的时候,一些人实在是太累了,在抬煤车的时候,力气不够了,煤车会不小心翻下去,就会被矿老板罚钱,这一天也就基本上算是白做了。
如果是到矿洞底去做,可以挣到更多的钱,可是会更累更苦,而且,在矿洞底做事很危险,暗无天日的时候,像是一只地洞里的鼹鼠,头上套着矿灯,一直到又一个清晨。
到他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基本上就只能看见两个眼睛在转,一身都是黑黑的煤屑,在矿洞底的那些人,基本是进了矿洞后就不会吃饭的,有时候,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打给通风口边上的连接电话,叫在矿洞上面的人,在矿车下去的时候,买几个馒头放在矿车上运下去。
那些在矿洞底下暗无天日做着劳累工作的矿工,有很多就因为这样拖垮了身体,其中的很多人因此得了矽肺病,丧失了大部分的劳动力,因为长期挨饿,胃里也有问题,成天胃都会绞痛。
在通风口的父亲,每次看到萧藤来送饭的时候,都会先带着他去煤矿边上的卖货部给他买一只雪糕或是一瓶五角钱一瓶的汽水。然后笑着看着微笑的萧藤。
卖货部里面也有一台电视机,知道萧藤想看会儿电视,到吃饭的时候,他也会带着萧藤走进去,那里面本来是给那些炒了菜的人用的,父亲不好一直待在里面,就让萧藤一个人就去,他再外面看着。
也许是因为家里没有电视,每到这个时候,萧藤都会显得很开心,然后一个人在里面静静地看电视,只是每次他看着电视的时候,频道总是被另一些人换来换去,因为遥控器在那些炒了菜的人的手里。
虽然是这样,萧藤还是会觉得已经很开心,也许能有电视看就已经让家里没有电视的他觉得很满足了,而且带他来这的父亲,就在外面。
到父亲没休息几分钟又要去推车的时候,他就会和萧藤说,要是想看电视就再去看会,天快黑的时候,就早点回去,不要让在家里的母亲担心。
到那些炒了菜的人吃完饭后,快餐店的老板就会把电视马上关了,这时候,萧藤也就回家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站在高处岭上的父亲,还是静静地看着他提着饭盒的背影,渐渐远去。
到后来,每次去送饭盒的时候,感觉已经熟悉了,他还是会很怕那只大狼狗每当它凶狠吠叫的时候,他还是会在卖货部吃到雪糕,只是他开始会问父亲要不要也吃点,然后把雪糕递给父亲了,每到这时,满脸涂着漆黑煤灰的父亲总会笑笑,然后,吃了一点点,又给他。
在那之后,他开始渐渐对电视失去了兴趣,不是因为他不想看,而是每次看到想看的节目的时候,都会被那些炒了菜过后手里拿着遥控器的人换了频道,而每到那些炒了菜过后手里拿着遥控器的人吃完后,放下遥控器的时候,电视又会被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