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蕊忙站起,一双湿漉的手利索地在裙子搓干,她再不喜欢司徒姑娘,也得在面子上给足,“夫人!”她垂首哈腰,不忘拉我一把。我遂学着她的样子,叫了一声夫人。
司徒姑娘的模样盛气凌人,一双眉目横着看我,“那天,你污着身子,像个乞丐,我倒未细瞧。如今洗净了,看着很是秀色可餐。”
女人真是善妒的动物,看来她是看我不顺眼了,便脱口而出,“夫人谬赞了,我又怎么能比得上夫人。”
随即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我脸颊一热,顿时晕头转向地扑倒在地上,司徒钟身边的丫鬟食指对着我,喝道,“和夫人说话,怎这般无礼。”
一股血气上涌,从小到大,我何时被人打过,刚想与她对质,司徒钟道,“红蕊,你怎不教教她,做奴婢的还一口一个我,不懂得如何自称吗!”
我又何时变成她家的奴才了!红蕊冲我眨眼,示意稍安勿躁,笑着迎合那司徒钟,“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好,夫人莫要生气了。”
我倒在地上没有起身,司徒钟自我身边走过,飘逸的裙摆扫过我的脸,“在这里白吃白喝好几天,还得了红蕊亲自照佛你,你过得很舒坦,想必脚伤也已经大好了吧。正好,厨房如今缺人手,你从今往后就在厨房干活。至于工钱,我们云府家大业大,不会少给你。”
见我不吭声,她捏细了嗓子,“怎么,不喜欢这个差事?”
红蕊忙拉了拉我,道,“怎么会不喜欢,我洗完衣服就和合欢去厨房陈嬷嬷那里报道。”
“合欢,是个圆满的好名字。”
她说罢,摆了摆腰肢,便带着一身香气走了。红蕊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她就是见不得漂亮的姑娘出现在主人面前,你看她身边伺候的这些丫鬟,哪一个不是长得又黑又丑的。但凡长得有点姿色的,不是被遣去厨房,就是遣去洗衣服。长此以往,娇滴滴的姑娘家,早就被折磨地人老珠黄了。”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我新进府时也是细皮嫩肉的,现在,哎……”
红蕊兀自嘀咕着,我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这个地方怕不能久留,不管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都是这般不好惹。更何况,我此番进到姜国,事关两国联姻一事。那帮劫匪有意谋害姜狄性命,更是借了我的名号去行刺,置我们照月国于何地。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能再躲在这一隅,做缩头乌龟。而按如今的形式来看,若叫陈管家放我出去,希望渺茫。
可惜云府宅院颇大,我不能鲁莽,看来得再待几天,等摸清地形,最好在云姜回来之前逃出去。
又想起,之前分明是自己可怜巴巴地想着陈管家救自己一把,倒是咎由自取了。
天不遂人愿,我来厨房的第二天,那云姜公子就回来了。
“柴劈好了没有?”
厨房管事的陈妈妈,想来已经受到司徒钟的知会,对我很是刻薄。我双手抓着镰刀,忙活了半天,也才劈了几段柴禾出来。
“没用的东西。”陈嬷嬷非常嫌弃地看我,指着那几条刚钓上来的新鲜鲫鱼,“主人最喜欢喝鲫鱼汤,你劈柴不行,就去杀鱼吧,记得鱼鳞刮干净一点,听到没有。”
杀鱼总该比劈柴要容易,我忙不迭地点头,丢下镰刀,就去杀鱼。
我看过别人杀鱼,大概先是残忍地敲打鱼头,将其敲死,再剖腹,挖掉里面的脏东西,最后刮掉鱼鳞。
我在心中演练了一会,心想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便对着那几条鲫鱼残忍下手。
总算是杀完了鲫鱼,厨房师傅正等着下锅,“哧溜”一声,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鱼儿便滑到了锅底,仍由那滚烫的黄油,来回油煎。
我闻了闻自个身上浓厚的鱼腥味,皱了皱眉头。
正好厨房的事情已经忙完,下人们都忙着传菜。我便退了下去,准备回房间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外面酷热,小房间里却阴凉的很。我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那张画有云府地图的纸,摊平,又在心里默背一遍。
“合欢,合欢。”红蕊哐哐哐地敲门。
我刚解开一半的衣服,顿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又赶紧收起那地图,放入怀中。
“中午的鲫鱼可是你杀的?”红蕊索性直接闯了进来。
我点点头,“怎么了!”
“果真是你杀的。”红蕊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无奈地看我,“这次你死定了,主子传你问话。”